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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夜色深重,芙蓉园又靠近宫河,水气氤氲弥漫,天空中已经起了薄雾,琉璃灯微弱的光晕下,宋之徽可以看见顾妩的发髻鬓角,似也被雾气沾湿。
他轻轻在长椅的空隙之处坐下,温柔地挪过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心,低低地唤了一句:“妩妩,快醒醒,你的头发湿了,我们回家去睡!”
她察觉到动静,有一点从酒酣中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意识不清醒地“嗯”了一声。
宋之徽看着她,顾妩闭着眼睛,长睫轻眨盈动,浓密眉睫间也沾了水雾,盈盈的,似有微光,他再也忍不住,俯身,就势轻轻啄住她的唇,只感觉她的唇上凉凉的,软滑轻柔,酒香实在甜郁,辗转着舍不得离开。
在情事上,宋之徽向来霸道,直到听见顾妩被他的纠缠弄得呼吸紧促,才依依不舍地站起,他还在懵然的恍惚中,被半醒半睡中的顾妩揪住衣角。
她的声音低低的软弱,叠声急促:“哥哥!哥哥!哥哥……你不要走!”
她叫顾伞“三哥”,叫顾长“大哥”,纵然是亲密,又哪里有这样柔情婉转的时候。
宋之徽的一颗心,突然从旖旎动情,霎时冰冷。
这一年多来,他多是杯弓蛇影,如履薄冰,他在她身上,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果真用了可以再建起一个王国的心思,才有这一年来,有她厮守在身畔的甜蜜时光。
他爱,他先爱,他爱得多,他对她内疚,因而在与她的这一段里,他卑微!
宋之徽有一万个借口,想转身就走,只是脚下重重的,舍不得迈开步伐,依着浅浅的琉璃灯光,可以看见顾妩脸色酡红。
她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嘴里只是喃喃自语:“心好痛,心好痛……”
宋之徽只有屈服,他在她身上,从来屈服惯了,大约也不算什么。
宋之徽心思复杂,咬紧牙关冷笑,待开口,却是柔声:“哥哥不走,你放心,哥哥没有死……”轻轻地揉着她的胸口,“乖,不要怕!”
她总是要在噩梦里,心痛好久,才茫然无措地醒过来,满额头都是汗,像是死了一场一样,惶恐地盯着宋之徽发愣,一时不知道身在何方。
宋之徽叹了一口气,堪堪地扶着她坐起,佯骂,来掩饰方才的情形:“妩妩,你喝醉了,是不是困了?来,我们家去……”
顾妩心中咯噔一动,激灵灵地突然站起,神情焦急,语调急促:“宋之徽,宋之徽,是不是已经献过花了?糟糕,三哥说不准要生我的气!”
宋之徽抱着顾妩转身。
灌木尽头,空空的长廊之上,只站了顾伞一人,他一袭紫色绯衣,只静静地盯着他们两人看,神情复杂。
宋之徽心中一跳,怕顾伞看到方才的情形,只是顾家留下的几个儿女,本就知道一年前的隐情,因此也不算什么大事。
“啊,三哥!”顾妩好像被烫到爪子的小猫,心急火燎地唤了一句,抢过长椅上那一束已经被她给蹂躏得皱巴巴的芙蓉花,苦着脸,讨好地笑,“三哥,都怪我……不知不觉枕着花,睡着了!”
她拖着长腔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噩梦中不自觉的惊心,宋之徽松了一口气。
顾伞看着且走且笑走向自己的顾妩,方才好大的一番动静,听说摄政大臣盛怒,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只是断断续续、零零碎碎地从众人的口中,知道宋之徽大发脾气的缘由,议论顾妩的那两位命妇太过于刻薄,然而所嘲讽的,未必就不是事实。
只是顾妩,又怎么能够嫁给他?
顾伞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心中只觉得痛,与他的五妹顾妩同年纪的少女,若不是娇养在父母膝下,就是方新婚燕尔,幸福偎依在夫君怀中,他的小五,却要承受着这样的苦——宋之徽虽然宠她,但是……
方才,内监宫女全部散去,顾伞独自一人,站在长廊之上,看着宋之徽俯首吻她,也觉得情境旖旎动人,隐约听见他的小五,在酒酣中做起噩梦来,听着她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心痛”,又不禁心如刀割。
“三哥怎么会生小五的气?”顾伞接过她手中的花,强装出笑容,余光瞥及宋之徽,欲言又止。
欧阳写匆匆赶过来,正好看见宋之徽冷着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这一对言笑晏晏、亲密无间的顾家兄妹,摄政大臣的表情不愉悦至极。
宋之徽遇见顾妩,从来就霸道,怕是连话都不想让他们两兄妹俩多说一句。
欧阳写拽了拽宋之徽的衣角。
摄政大臣眸光凛凛一扫,没有好气:“干嘛?”
欧阳写苦着脸:“宋大人,你太拘束着顾妩了!她一准不快活……”
宋之徽略沉思,不发一语,静静随着欧阳写退出几十步远,装作若无其事,旁视风景。
清风打在芙蓉树叶上,发出“唰唰”声,落了半树凋零花苞。
顾伞看着顾妩,她的鼻尖有微微的红,洁白脸庞似有雾气,想起方才她一阵一阵呼痛的情形,就痛彻心扉。
他的语气里,全部是无力感:“小五……你气大哥吗?”
顾妩微微颤栗一下,语气更显软弱:“不气……我真的不气,我知道大哥也是为了我们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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