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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肚子。你说有这样的天理吗?我日日夜夜为他家做牛做马,到头来竟是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那方氏本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才来的,只是此时被胡氏这样扯住哭诉不休,又见她鼻青脸肿的似是被揍过的样子,竟也起了丝兔死狐悲的意思,顿了脚恨恨道:“这男人竟都是这样靠不牢的。我家那个没了的,从前也是个拈花惹草的。我还道你家的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做得更绝。你还在这里哭什么,还不拿了棒子冲过去狠狠一阵敲打,看那狐狸精还怎么笑!”
原来在这家中,胡氏既是把了家政,见丈夫一贯被自己压得死死,便洋洋自得了起来。平日里便也不大留心他的行踪。只是这半年来,那顾大越来越不着家,有时竟连夜不回,胡氏问起来便说自己是在那瓦子戏舍里混过去的。且有时夜间,胡氏故意在顾大身边挨挨擦擦的,他却是只闭上眼睛推说疲累,睬都不睬。那胡氏不过四十出头,正是虎狼之年,心中暗自恼恨,却也是无可奈何。她起先也是没有起疑,还做了那大补汤给顾大灌下去,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便难免有些心病。待上个月查账时发现铺子里竟是少了一大笔钱,问起管账的,说是掌柜的拿了不让说,这才起了疑心,暗地里便有些留意起顾大的行踪。
昨日,胡氏故意在顾大面前说自己要连夜赶去禅林寺求浴佛水,暗地里却是偷偷拐了回来躲在巷子口。果然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便看见那顾大从家中出来。胡氏尾随了过去,见他过了几条街,又七拐八扭地进了个小巷子,到了个矮门前敲了几下,便立时隐了进去不见人影。胡氏跟了过去想推门,却发现门已是被死死闩住,心中便已是一阵突突乱跳,好不容易稳下神来,捉住巷口的一个人打听了,才知道这门里住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只带了个七八岁的女儿,却是个死了丈夫好几年的寡妇。
那胡氏如遭雷击,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咬了牙回到那门口,便是一阵乱踢,恨不能立刻闯了进去将那对男女捉住。只是她把脚踢得生疼,那门却甚是牢固,纹丝不动地。没奈何,站在门口大骂,只引来了边上看热闹的,里面却是静悄悄全无人声,只恨得是牙齿都咬碎了,却也无可奈何,经不起边上那些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只得恨恨地先回了家去,却是一夜没睡,只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那顾大万万也没想到自己金屋败露,胡氏在那门口大闹的时候,正缩了脖子吓得六神无主,抬头猛地见对面那相好的李寡妇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睛似蒙了一层水雾般看着楚楚动人。又想到胡氏霸道,自己年近五旬还没个继承香火的子嗣,如今好不容易让那李寡妇有了自己的血脉,心一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上前便去安慰那李寡妇,对门外的胡氏置之不理。待过了半日,听着门口似是终于歇了的样子,干脆也不回去了,就在那李寡妇家睡到了天亮,这才慢慢腾腾地回了家去。
那胡氏熬了一宿,见顾大竟是迟迟不回,眼睛都恨得通红了,熬不住便想过去的时候,这才看见顾大正慢慢悠悠地回来,哪里还忍得住?十个指甲便已经朝他面门上抓了过去。
顾大心中本是有些后怕,还想着回来怎生好好哄住胡氏,谁知刚进门就吃了一爪子,面上被刮出了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烧得痛,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抓住了胡氏的头发,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这顾大平日里虽都是被胡氏敲打着过来的,只是若真的恼了,那男人家的力气还是不小。胡氏被抓住捶了几个拳头,便也不敢再发狠,只是嘴巴里那话却是像枣子般砸了出来,指着顾大咒骂不停。顾大一时得了势,见这胡氏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自己平日里竟都只是白白怕了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便恶狠狠放出了话,说那李寡妇已经有了顾家血脉,如今生米做成熟饭,无论如何是要接进门来的,丢下这话,也不理那胡氏,便扬长而去了。
秀娘昨夜便是知道了这事,吓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却又见自家爹娘这样扭打起来,更是双腿发软,哭个不停,被身边的一个婆子提醒,想起了顾早一家,这才有了方才惊慌失措去搬救兵的一幕。
却说那胡氏被方氏提醒,如梦初醒,转身拿了根靠在门后的扁担,怒气冲冲便要出去。
顾早又见自己的娘竟也是挽起了衣袖,摩拳擦掌地似是要一起跟了去敲打狐狸精的模样,急忙上前拦住了两人。
第四十八章藤萝饼,杨二的稀奇东西
却说家中一干人等都出了去,只剩顾早一人。她便也干脆早早地打了烊,待收拾完了铺面和厨房,又瞧着后院里几间住的屋子因了平日忙碌便也没怎么去打理,三姐柳枣的屋子还好,因她二人素日里都是勤快的,只青武屋子里,桌面上一抹,手指上竟是沾了一层灰,趁了今日有空,便去洒扫了一番。
收拾到自己屋子时,无意瞧见床底下塞满了杂物,都是方氏平日里舍不得扔掉却又用不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去年从东山村搬家时搬过来的旧棉絮、破鞋子,放着也是占地,趁了方氏此时不在,便一股脑儿都拖了出来,收拾打包起来放在一边,打算等下放到门口去,自有那收拣破烂的人来拿。待床底空了,便用扫帚伸进去扫,却是碰到了样东西,弯腰看去,却是有些发怔了,原来便是那杨二爷从前送过来的那盒子花皂和蔷薇水。自己从前给藏到了床底,因了平日里太忙,渐渐也就忘了,不想被方氏的杂物东西给顶到了床底最里面,如今连那盒子面上都落满了灰尘。
顾早将盒子捞了出来,拿块抹布将那面都擦干净了,这才放到了桌子上。打开那瓶子,立时便是又闻到了一股芬芳的味道,怔怔瞧了半天,终是叹了口气,盖上了瓶子,自顾去收拾起了屋子。待得最后将那几间屋子抹擦干净,又将天井里也扫了一遍,这才觉得浑身有些汗腻腻的不舒服,便又去烧了些热水从头到脚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鹅黄色夹衣,这才舒服了些。
此时天色已是有些暗了,顾早点了桌上的油灯,一眼便瞧见桌上的那瓶子蔷薇水,瓶身在灯光的映照下泛出晶莹的光,竟似有了魔力一般。顾早忍不住伸出了手去,待闻到了那一股子氤氲的味道,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出了些许抹在了耳后和手腕处。
顾早心中突地一阵慌乱,忙不迭将那瓶子和花皂俱都塞回了床底给推到了最里面。又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那香味,忍不住去打了盆子水,死命地擦洗着刚才涂抹过的地方,直到自己觉得已经闻不出味了,这才作罢。
顾早闲了下来,见已经无事了,去睡又有些早,便泡了壶花茶,坐在那藤萝架下歇凉。无意抬头瞧见那藤萝茎蔓蜿延屈曲,串串紫色花序悬挂在绿叶藤蔓之间,迎风摇曳,竟是一片浪漫。
这景象让她突地想起小时候自家祖母每年都要做的藤萝饼。一时兴起,茶也不喝了,站了起来踮起脚尖,摘了十来串含苞欲放的藤萝花蕾,一起提了拿到厨房。再仔细回想着祖母当年的手法,学着将那包着的花蕾轻轻一提,再把花瓣一揪,俱从花蒂上揪了下来,再用手指一捻,把包在花瓣里的花粉、花蕊露了出来,再捏着花瓣尖一抖,那花蕊和花粉全抖落了下来,这样才把那花瓣一朵朵地放在了个大海碗里,如此择了一大碗,瞧着紫白相间,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已是十分赏心悦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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