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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哭硬生生哽在咽喉,承晟大张了口,小脸憋得发青。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御榻上传来,皇上瞪大眼,分明是听见了骆后的话,周身瑟瑟发抖,将垂幔狠命扯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昀凰背倚着床柱,软软跌在榻边:”你说晋王,晋王……”
”死了。”轻飘飘两个字从骆后唇间吐出,如同她目光的冷硬。她转而看向皇上:”臣妾也刚知闻这噩耗,尚尧率军追击叛臣,遇袭中伏,被斩于阵前,尸身也落在诚王手里。事已至此,望皇上节哀。”她语声平静无波,连一丝伪装的悲戚都吝于付出。
殿中死寂,只闻皇上断续的喘息,声声起伏。
骆后神色冰凉,目光却热烈,有一种说不出的奇诡。
”尚钧去了,剩下两个也去了,你一个儿子都没有了,这大好江山转瞬就要无主……”她将承晟推到御榻跟前,按着他跪下,”所幸我们还有一个好皇孙,你瞧晟儿多乖,他会做一个很听话的小皇帝,对不对?”
皇上挣扎着向她探出手,五指箕张,脚将榻板蹬得直响。如果可以,她知道他会毫不犹豫地扼死她,可惜这一次,他拿她无可奈何,连她一片衣角都沾不到。莫名快意混杂了憎恨,化作笑声冲口而出,骆后不可抑制地笑起来:”臣妾已想好了,陛下明日上朝便召集文武众卿,以承晟为储君监国,如此陛下便可安心休养,万事皆由臣妾代劳。”
承晟哭泣着被骆后强拖出去,半个身子不甘地赖在地上,小靴子擦着地面,沙沙之声远去……另一种咯咯声却在床帷后响起,那是皇上恨极咬牙的声音。他已说不出话来,嘴唇青紫怕人,只将牙齿咬了又咬,那声音瘆得人心惊肉跳。
骆后操纵御医下药,用毒慎微,不至致命,药力却令他不能言语行动,瘫软如废人,独留神志清醒。从而如玩偶般任凭她摆布,无力抗拒,她方可挟之以令诸侯。
皇上又在拉扯昀凰的衣袖,一整夜他都拽着她,极欲说着什么。昀凰只见他嘴唇翕动,手指时屈时张,却猜不透他的意思。赵弗捧了玉盏近前,以为他是口渴。却不料他陡然一挣,将赵弗手中玉盏打翻,水都倾倒在被衾床榻上。
两人惊愕目光中,他吃力地屈起手指,蘸了水在床沿一画一画。
”父皇想写字!”昀凰蓦地惊呼。
赵弗也回过神来,四顾殿中找不到笔墨。外头内侍守卫森严,到处是骆后耳目,只有内殿屏风之后,御榻之前,有方寸安全之地。见他二人终于会意,皇上颤颤抬手去摸衣襟。赵弗探手入他怀中,半晌摸索出一枚小小方印,却不过是皇上素日题画所用的私印。赵弗黯然道:”皇上,这不是秘玺,秘玺已被皇后从御书房搜去。”
秘玺二字,细针似的刺入耳中,昀凰立时屏息。
这是皇家至关重要的秘辛,历代帝王为防范万一,除国玺外,大都另备有秘玺。各朝皆不乏国玺被乱臣所窃之先例,只要秘玺尚在,仍有逆转乾坤之机。这一点昀凰再明白不过,昔日废帝夺位之前,令心腹骗去先皇秘玺,这才逼得先皇临终想出偷梁换柱之计,以假国玺代真国玺。骆后自然也深谙此中关窍,早早在皇上身边伏下耳目,一旦起事便将国玺与御书房所藏秘玺搜去。
如今这一方小小私印,根本毫无用处。
然而皇上瞪着眼,只是盯着那方印,瞪着额上青筋绽出。
昀凰心念闪动,拿起那玉印迎了光影看去,玉色温润莹透,不见异常。回眸再看皇上,他眼中激越之色却似告诉她的猜测是对的。细看那方印略呈狭长,间中镂有一圈古拙云纹。昀凰抚着那凹凸纹样,目光闪闪看向皇上,见他勉力浮起一丝笑容,心中再不迟疑,将玉印往床沿猛力叩去。
赵弗惊呼声中,玉印一裂而二。
两半裂面竟是繁复的古篆字体,合在一处恰是”受命于天,福寿永昌”。
字体与纹样叠合,扭转虬曲如龙蟠,这才是谁也伪造不来的真正秘玺。
昀凰与赵弗惊喜对视,时机紧迫,再无刹那迟疑--只听哧一声响,赵弗已撕下半副白绢衣里。昀凰拔了玉簪在手,咬牙往臂上刺落。赵弗劈手夺过玉簪,狠狠刺入自己手臂,用力往下一划。鲜血从豁张的伤口涌出,沿着手腕淋漓滴下。昀凰忙用玉盏接了,看那鲜血渐渐积起……
赵弗裹了衣袖,至屏风处紧张眺望,以防外头有人突然闯入。
皇上被昀凰扶起,斜靠在床头,由昀凰托了他手腕,指尖颤颤沾血为书。
”骆氏篡逆,戕害皇室,着即赐死,传位……”皇上手腕剧颤,指尖一滴鲜血坠下,便要就着那一点,写下个诚王的诚字。一只纤纤凉凉的手却在此时握住他,捉了他枯瘦手指,轻摁在绢上,改点为横,一笔一画写下晋字。
晋、王、尚、尧。
血色所凝的四个字,被那纤细的手强行牵引着,眼睁睁在指端写下。皇上喘息骤然加剧,颤抖的手将白绢画上斑驳血迹。他转眸看身旁的昀凰,见她绝艳的面容被灯色映得半明半暗,迎光的半面皎如孤月,逆光的半面暗若永夜。
赵弗听见急剧的咳喘,回头见皇上已摇摇欲坠,若非太子妃的扶倚相助,只怕他连手也抬不起来。如此情状,令赵弗不忍再看,黯然掉转了头。
待他再回头时,太子妃已将秘玺血诏一并收入自己袖中,肃然道:”父皇下诏,传位诚王。”
虽是意料中事,赵弗仍垂了头,默默无语。可怜皇上一生操持国事,到头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无一个儿子堪继大位。太子妃语声含悲,却透出坚毅决绝:”你我务必设法在天明之前将密诏送到诚王手中,若等朝堂上颁了旨意,诚王篡逆之名再难洗脱!”
骆后提早在永乐行宫密布机关,先发制人以得手。然而回到宫中,大内禁苑却遍布皇上与大侍丞的心腹。可恨为时已晚,皇上已落在骆后手里,赵弗与太子妃皆受到严密监禁,一举一动为人所制,纵有万千手段也使不出来。
”你我绝难离开此地一步,侍丞内侍也尽被替换,妖后对我是早有防范。事关存亡,如今哪里去找一个稳妥可信之人相托……”赵弗焦灼万难,回望皇上无力斜倚,目光直瞪了这边,喉间嗬嗬有声,只道他也是心焦。却听太子妃轻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