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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妈,小艺好好学,将来做个七字头,出了营,妈妈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廉艺从凳子上滑下来,轻轻地跪在红鸾膝前,把头埋在妈妈膝里。
红鸾眼里发热,探手搂住儿子的肩。动作忽然僵住。趁着灯光,儿子白皙的脖颈上,几道纵横的鞭痕,清晰地刺痛了她的眼睛。红鸾用手堵住嘴,不敢问,更不敢哭出声音。
滞了好一会儿,儿子依恋地伏在她腿上,瘦削的身子,有些撒娇地软了下去。红鸾颤着手指,不敢用手碰儿子的背,她闭上眼睛,缓了好久,才垂下目光,脸上挂上慈爱的笑,“好孩子,走时,别忘了给你爸爸磕个头去。”
“嗯。”儿子声音有点闷,红鸾一下下抚着他的头发,感受着,自己膝上一片冰冷的湿意。
“妈妈。”廉艺走到门口,回头,“再过两个月,就是您三十五整寿了,我恐怕回不来……也没给您……准备好礼物呢……”一句话,含着笑,说得却涩涩的。
红鸾爱怜地拍了拍儿子脸蛋,“你好好的,妈妈就收大礼了呢。”
“嗯。”廉艺眼圈又红了,忍住,留给妈妈个幸福的笑脸,转身出了门。
红鸾倚在门上,慢慢地滑坐在地,哽了好一会儿,才哭出声来。
训练营(6)
刑室的门哗地大开,从外地赶回来烈炎披着一身的晨露,出现在门口。
房间中央,一个瘦小的身影笔直地跪着,听见门声,略缓地回过头,一张绝美的脸上,掩不住疲惫。
“老师……”繁叶虚弱地牵起嘴角,算是扯出个笑,整整跪了五个小时,对于才十三岁的他,已越极限。
“您没到,我们就没动他。”值班长谄笑着跟在烈炎后面,鉴于上回秦裳的事,大家都不敢轻易再碰烈炎的专属学生。
烈炎一脚踏进门里,却没再近前。他远远地看着自己最小的专属学生,那个他费了很大心力才保下的孩子。因为久跪的疼痛,那孩子全身都发着抖,嘴唇干涩、似有血迹,漂亮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泪珠就在里面打着转,含着求救的意味。
“按规矩处理吧,”烈炎皱紧眉,心里的疼被他生生压下,“就退训吧。”
值班长同意地点头,这么小的孩子,板子打下去,说不定就没气了。罚了不打,退训就行,好好的孩子,也省得在这里遭罪。
眼见着老师只看了一眼转头就要走,繁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老师……”他往回膝行两步,早已经麻木的双腿跟不上他的意识,重重扑倒在地上。
破裂的shen • yin声冲进烈炎耳里,他顿了一下,转回身,脸上换回波澜不惊,“繁叶,训练营不是没有犯过刑则的学生,但却没有刚转为专属训练生就犯规矩的先例。你……”他顿了一下,“回家去吧,你……或许真不适合这里。”烈炎放缓语气,尽量说得和气。
仿佛全身都被冰封,繁叶僵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弄清这句话的含义,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去给他办手续吧。”烈炎放弃了走过去抚抚他肩的想法,硬下心转头要走。
“老师……”身后传来男孩乞求的哭声,“叶儿错了,叶儿下回再敢不敢犯规矩了,您……您给我一次机会吧……”身后有跌撞的声音,烈炎转回头,看见繁叶挣扎着想过来。
腿早已经麻木,一动,就疼得钻心。繁叶顾不得别的,颤抖着手臂,拖着身子几乎是爬到他脚下的,样子狼狈得让值班长都不忍再看。
“老师……您原谅叶儿这样次吧,真的再也不敢任性妄为了。”十三岁的孩子,万般狼狈下,话中,仍不觉带出些书卷气。
“哎,你这孩子,家里条件不错,又不是不爱学习的料子……”值班长翻着手里的卷宗,“出营去,好好学习,也能奔个好前程呢。干什么非留在这里……”看这罪受的,值班长看不下去。
繁叶不为所动,只用小手死死地拉住烈炎的裤角,整个身子都贴在烈炎腿上,生怕一松手,老师就拂袖而去。
烈炎眼神一动,挥手退走值班长。室内只余师徒二人。
“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三更半夜,你又想在营里找出什么东西来?或是找什么人?”烈炎探手挑起繁叶的下巴,仰起他泪湿的小脸,一字一顿。
繁叶眼里现出惊恐,脸被迫着仰起,目光无法回避,他的泪扑簌簌往下掉,抖着,一句也回不出来。
下巴一松,烈炎收回手。繁叶心里收紧,他挣着抱紧烈炎的腿,心里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老师……”繁叶嘶声,嗓子疼得冒火一样,“叶儿签的是死契,您非赶叶儿出营,那我也没有活路了。”
“父母都不是亲生,叶儿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训练营发给他们的一笔丰厚的契约金。”十三岁的孩子泣不成声,瘦削的肩剧烈地颤着,泪湿了烈炎的裤腿。
烈炎眼里有光闪动。训练营里,初入营的孩子,跟普通学校的学生比,除了学习的内容有所不同外,其他的并无两样。只有在达到四级后,才会和家长重新签约,若家长肯放弃孩子的监护权,即签了所谓的死契,学员才会从普通校区转出来,接受高端的严苛训练。
像秦裳、繁叶这样的,一入营,家长就签了死契的,十有bā • jiǔ,不是亲生。这个潜规则,训练营人人都明白。而签了死契的孩子,生死均由训练营决定,训练的力度,投入的经费自然就与训练营的普通校区不同了。
烈炎心潮起伏,面上却仍旧不动,他滞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惯常的冷然声音,“既然知道自己处境,还一意孤行,犯了刑则,自然不会好受,你……做事任性,妄为,又事先不想好退路,这样的学生,训练营不会再用……”
繁叶怔住。
“七级训练生,是你的目标吧。”烈炎垂下头看他,“你可知道,那不是你发个宏愿,或咬咬牙,就能达到的境界,有些人,天生就不行,你……虽然身体素质好,但……”烈炎伸指点了点繁叶的头,“这里……看来是不行,不如及早抽身吧。”
繁叶被他点得,头向后一仰,脸色已经发白。自己入营来,只为找到同样在这里的哥哥,若说作为训练生,争个七级,他可从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如果真的不适合,你留在炀氏,除了自己危险,还会拖累身边人。”老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繁叶猛地一抖,一语惊醒,他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厉害。
“老师。”繁叶默了半晌,突然抬起头,腰笔直地挺起来。本来扯着老师裤角的小手,也悄然松开。在烈炎的注视下,他退后两步,凛然伏身,“叶儿明白了。”
烈炎心里一动。
繁叶似有感应,仰起目光,殷殷地看着他今后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叶儿初入营,就能得到老师亲自教导,比其他孩子,已经是得天独厚。老师对叶儿身上寄托的希望,叶儿却没有当成最重,轻飘飘地就丢在一边……”繁叶低低俯下头,“叶儿,知错。”
烈炎有些惊讶,这种类似自省的行为,这孩子却能未教就通。一句句自我剖析,针针见血,对自己毫不保留,看来,这个学生,果然是收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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