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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面出来。”
“姑娘你找这位姚大夫有什么事么?”
“我……我是他朋友。”
“他不可能出来了。”
苏风沂心底一凉,刚要问为什么,忽听人群中一阵骚动,耳边嗖嗖几声箭响,踮起脚尖一瞧,见一个穿青布衫子的壮汉身中数箭倒在地上,血流如注,手中挥着锄头,兀自操着土语叫骂。他拼命想从广场内冲出来,眼见已冲到了临时围起的栅栏边,被一旁守候的士兵射倒。骂着骂着,那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去,腿在空中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她明白为什么子忻不可能出来了。
天际间泛起了一线暑光。
朝阳像往日那样美好。
而初安镇的黎明浓烟滚滚,污浊逼人。井水发绿,土地干裂,焚尸的大火日夜不熄。尽管丁将军勒令活着的人要尽快将死去的亲人火葬,不少村民仍然信奉古老的土葬,宁肯将死者抛尸广场,也不愿将他们扔入火中。何况死者全是染病而亡,除了亲人,无人触碰。
在初夏骄阳的炙烤中,死人变了颜色。呛人的浓烟饱含腐尸的气味。
而在一群变色的尸体当中,却卧着一个活着女人!
人们说,她是这镇子里的贞女,十五岁开始守望门寡,如今刚过二十。
那是个美丽的女人,
广场东头的入口处有两个大锅。一锅熬着米粥,一锅熬着草药。每到吃饭的时候,活着的人会从屋子里出来,丁将军趁机清点人数。这也是一天之中,苏风沂可以看到子忻的时候。
“这个江湖郎中当真了得。来的第一天,不知怎么着,就说服了丁将军,将里面九十多号完全健康的人转移到了村西的慧安寺僧舍。说是三天之后再检查一次,若是身上没有红斑,这些人就是完全安全的,可以放出来了。现在那里的人全都说姚大夫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还说要为他立个生祠呢。”村民赞道。
从早餐时开始等待,苏风沂看见一个个村民从栅栏前经过,拿碗盛了稀粥回去。一直等到黄昏晚饭时分,也没有看见子忻。那栅栏与外头的村众之间隔着几排士兵,染病的村民个个形容憔悴,目色呆滞,苏风沂隔着栅栏向他们打听,其中的一个人说,姚大夫忙着照顾病人,没空来领饭。他的粥都是别人代领的。
停顿了一下,那人又问:“你是姚大夫的朋友?”
苏风沂点点头。
“请问姚大夫是不是神仙?”
苏风沂道:“不是。”
“为什么他很少吃东西?——他几乎什么也不吃,只喝水。”
苏风沂问:“今天发的是什么粥?”
“花生粥。”
“昨天呢?”
“顿顿都是花生粥。这里花生便宜。”
“他不吃花生。”
那人觉得很奇怪:“天底下还有人不吃花生?难怪他看上去有气无力的,照顾病人那么累,自己还不吃东西可怎么好?”
苏风沂听罢掉头骑马就走了,回来的时候,身边已多了一个竹篮子。
王鹭川一直默默地陪着她,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问:“你要进去?”
她点点头。
“你看见那个中箭的人了么?”
“看见了。”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里面很危险,你极有可能染病。”
苏风沂道:“我不怕。”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喃喃地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苏风沂道:“是。”
她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好保重,我去了。”
说罢,猛一拍马,从众人的头顶飞驰而入。
青岭山
第二十三章青岭山
将那最后剩下的三十七个病人全部看过一遍,派完了药,敷好了伤之后,子忻已经累得头昏目眩了。他感到自己拄着手杖的那只手总是微微地发抖。他扶着门框走出最后一位病人的屋子,正打算回到自己的临时小屋,身子不禁晃了晃,忽感到有人扶住了他的手臂。一时间他浑身一软,几乎倒在那个人身上。
“风沂?”他回过头,惊讶地道。
“哈哈,不知道是我吧?你藏在这里呢,叫我一顿好找!”苏风沂笑着道,举了举手中的篮子,“瞧你都饿得下巴发尖了,我给你买了好吃的。纯白馒头,薏米冬瓜汤,炒苦瓜。苦瓜要多吃哦,清火,不会全身长疙瘩。”
“风沂,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一个人来的?”
“当然不是一个人。”
他迟疑了一下,道:“唐蘅——”
苏风沂连忙打断他的话,道:“那天是这么一回事儿。唐蘅说他要教我yù • nǚ • xīn • jīng,也就是一种绝世武功。只是这种功法练习时需要两个女子裸然相对,四掌相交,好让内气游走一个周天。轻禅正受着伤,我不好麻烦她,又想着机会难得。且唐蘅基本上算是个女子,我们便找了个风水绝佳之处共同练习。你来的时候刚刚练完第一层,正休息呢。你可不要误会了!”说罢,拍了拍他的肩,道,“误会了我没关系,唐蘅可是你很好的朋友。你若误会了他,他会难过的。好了,现在咱们去吃饭吧!”
子忻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被苏风沂一阵风似地扯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吃下两个馒头之后,子忻道:“风沂,赶快出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你没染病吧?”苏风沂反复打量着他。
“没有。这种瘟疫多发生在穷乡僻壤。我走过太多的地方,一般不会被感染。”
“有法子治么?”
“医书上倒是有记载,我已写了几个方子让丁将军照单熬药。现在这些病人每天都喝药汤,可惜成效极慢,只是延宕时日而已,昨天又死掉一个。大夫太少了,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子忻忙不叠地喝了一口汤,喝汤的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苏风沂。
“你拉着我干什么?”
“谢谢你送来的饭。我马上送你出去,你绝不能在这里久留!”
“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么?我不走,我来帮你。我进来的时候就已帮了好几个人,”她得意洋洋地道,“有一位老奶奶求我埋葬他的儿子,我便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帮她把儿子埋了。好家伙,真沉。”
子忻听罢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