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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会作死,一点也不用我费心。”一会络之又要起来,子巽只好按住她说:“你还不安分点,你病得很重。”谁知络之却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乱动,口里大叫:“我要开窗!我要开窗!”子巽便走过去吱呀一声把窗打开,随后又轻轻关上,走回来对她道:“开好了。”络之恩了一声,仿佛心满意足似的,又自己躺下了。子巽过去帮她切脉,口里轻声道:“你要真死了,他们有几个会伤心?我这边倒要落人口舌,只不定还要叫你老爹做文章呢!你想想,你是帮你老爹还是帮我呢?”络之向他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垫在自己的脸下,喃喃地叫了声:“娘。”子巽微笑道:“你是两不相帮吧,那也好。”他想把手抽回,突然络之叫了声:“子离!”子巽一楞,络之又大叫:“琉璃!救命!”子巽知她是为落水之事,只好任由她拉着手又哭又闹,一边又跟哄芳儿似得哄着她。
这里琉璃听到哭闹声赶进来,赶紧拉开络之,对子巽赔笑道:“爷别见怪,她一生病就使性子,今天闹得越发厉害了。”正说着,有一嬷嬷引着张太医进来了。张太医对子巽请了安,就坐下给络之切脉,口中疑道:“昨天不似如此严重,非同小可。”说着连忙开了方子,又说了怎么服,怎么用冰,一一交代。琉璃端着碗药道:“老太医,先服这碗药可否?”接着就把几味药报了,张太医道:“可以,先降温,让夫人服下吧。”又对子巽恭敬道:“这几天老夫都当差,夫人病情若有变,请速通知老夫。”子巽谢了,又命人送了出去。
于是琉璃便喂络之吃药,络之哪里乖乖肯吃,险些把药都弄洒了。子巽就过来扶住她,琉璃这才一口口地喂进去。子巽对她笑道:“你倒防着我。”琉璃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应该吗。”子巽道:“陪嫁过来的就你一人?”琉璃道是,又说:“谁肯过来?”子巽笑道:“你不是跟来了,你对她倒忠心。”琉璃直望他眼睛道:“那是因为她对我也好,我这个人恩和怨最分明,不会混淆。”子巽道:“我也是。”
络之这一病却病了一个多月,直到半个月后才能下床走动。这中间文抒来看过她两次,有一次还把芳儿也带来了,几个人说说笑笑倒也开心。这一日下雨,琉璃把榻椅移到门廊上,络之便坐着看雨,手里拿着一本书。琉璃过来替她披了件外衣,看她昏昏地要合眼,就把书抽走了。络之却一惊地醒了,琉璃笑道:“你睡会吧,看书伤精神。”络之道:“我不困,这些天睡得不够吗?”她看见雨打在梧桐叶上,滴滴答答又沿着叶尖落下,风一吹,几片焦页就随风舞动。她转身对琉璃道:“今天是几号了?”琉璃捧着盆吊兰出来,答道:“四月初五啊,怎么想起问这个?”络之笑道:“原来我病了这么久,这日子一乏味,就忘了日子了。”琉璃又回屋去捧了几盆花草出来,道:“这几日总下雨,等雨停了,我就扶你出去走走。”接着又笑道:“文姨太倒是个好人,说话也不刻薄,你要闷了,就去请她说说话。”络之却不留心,只看着雨。琉璃便把几盆吊兰挂在门廊上,又把其余的都放廊上的横杆上,又道:“二爷人也不坏,只要别再惹到那个瘟神,咱们的日子就太平了。”络之却回过头来,问道:“谁?”琉璃咳道:“还有谁!”络之低头看着脚边的兰花,道:“他这几日又没来。”琉璃道:“他敢来!上次他来,叫我一顿臭骂赶了回去,他还敢来吗?”络之不语,捧了兰花放在脚上,拿手指卷着叶子,琉璃过来叫道:“这花哪经得住你这么折腾,快给我。”络之轻轻道:“他又不是故意的。”
隔天早上子巽去看东方曜,因而误了朝,午饭也没吃就进宫去了。容素见了他就笑道:“今早你没来真可惜了,你家老三在朝堂上把白公气得差点吐血,谁的面子都不给,我看他还没拜师,已经尽得屈大头的真传了。”子巽道:“他也不小了,做事还是莽撞,我都不知怎么教他。”容素道:“我看他倒很服屈进的样子,才把他交给他,可惜现在屈老在西南收拾烂摊子,没人来治这个炮筒。”子巽道:“舍弟的出言不逊,还请皇上海量。”容素站起来笑道:“子巽,你如今越发客气了,我们三个情如兄弟,有什么量不量的,还是子离比你爽快,从不跟我酸文假醋的。”子巽笑道:“虽如此,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容素道:“得,你是越来越像陈公了。”又看着他道:“子巽,你是不是怪我又放了白令璩?”子巽道:“臣知道自家恩怨与国家大事孰轻孰重,只有时机到了,臣才会讨回公道。”容素笑道:“你明白就好,我有我的难处,我看子离这几天也在怪我,前天我邀他去骑马他也不去,闷闷地只说要回家去,叫人好不扫兴。”子巽皱眉道:“是皇上待他太优容了,他这脾气,早该得一顿教训的。”容素笑道:“屈大头快回来了,他有得受了。”
晚间子巽回到家,曾伯就跑过来道:“爷到主屋里去瞧瞧吧,二少奶奶发了好大的脾气。”子巽就问何事。曾伯道:“好象是为了她的丫头。”子巽道:“琉璃?她怎么了?”曾伯缓缓道:“听说是姜嬷嬷做主,硬给她配了人家。”子巽笑道:“这还了得!”边说边往主屋里走,却见母亲嫂子一干人都在那里,庄嬷嬷也站在后面,脸色不善。
络之正对姜嬷嬷冷笑道:“原来还真是沾亲带故,怪不得你这么大胆子,敢绑我的人入洞房。”她说着看了庄嬷嬷一眼,又道:“我不管今天谁是谁的亲戚,你马上去跟琉璃认错。”姜嬷嬷见众人都在,倒也不怕,只说:“认什么错,她从洞房里逃了出来,我还要背责任呢,以后叫人怎么说我们家的丫头;再说我是她嬷嬷,我就能做主给她配人,二奶奶你也管不着。”络之道:“配给谁?配给人贩子,好给你赚银子吗?你们家好厉害的家训,都是这么调教奴才的。幸好琉璃跑了出来,不然她以后怎么见人!”姜嬷嬷自然有恃无恐,嘿嘿笑道:“二奶奶,琉璃迟早是要配人,不是张家就是李家,这你可做不了主;其实配给谁都不委屈她,她是你们家出来的,你知道民间怎么说吗?他们说白府的人有哪个是干净的......”她还未说完,络之就挥手对她一个巴掌。
络之这一生从未打过人,这一掌挥出去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还有低热,一气之下两颊微红,一双眼睛雪亮。她一眼看到子巽站在门口,就冷笑道:“这一大家子都到齐了。”接着就指着姜嬷嬷道:“你也知道我姓白,我爹是当朝正二品官,我姑妈是先皇皇后,我又是皇上亲指的诰命夫人;你是什么东西!自从我住进来,你就百般刁难,如今越发变本加厉,竟然敢私贩我的丫头,还横加污蔑,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到督察司审办,不用过问这里任何人。”她一双亮目瞪着子巽,好似这些话要说给他听一样,子巽只默默看着她。姜嬷嬷早一头跪在韩母面前,老泪纵横道:“求老夫人给我做主。”韩母沉声喝道:“是你多事。”接着看了络之一眼,慢慢道:“子巽,把她领回去,我给她闹乏了。”
第13章
自从屈进从西南回来后,子离每天上午随他读书,下午在校场练剑,有时晚上还会给他叫去吃酒,故而在家的时间越发少了。屈进的性子是喜欢谁就教训谁,他对子离的成绩十分得意,因而对他的管教也是无时不刻的严厉。这日下午太阳当空,子离耍一套剑法耍了两个时辰,屈进还是不满意,看他满头大汗,就把他叫过来道:“今天你就早点回去吧,明儿一早再来,皇上要见见你。”子离抹了一把汗,笑道:“你就这么放过我了?现在还早呢。”屈进笑道:“你就早些回去吧,你家老二昨天和皇上抱怨,说我虐待你呢。”子离将一碗水一饮而尽,道:“我先陪你到家吧,这些天湿气重,一会你的膝盖痛起来,那些奴才照顾不周到。”屈进便由子离扶起,一边叹道:“老喽。”
路上屈进对子离道:“前些天皇上和我说,还是要把郝呈平调回边疆,想把禁军交给我,我说我老了,也不想管这事,皇上便要我荐一个人。”子离问:“皇上是什么意思?”屈进笑道:“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得意门生,皇上这么说,不摆明要你挑这副担子吗?他怕他自己说出来别人会说他徇私,所以要借我的嘴说才能服重。”子离摇头道:“不可能,我哥说过皇上不会让我们家揽太多事,我若接了兵权,那还放着白令璩干什么?”屈进道:“你哥那几跟肠子就是喜欢七拐八饶,这挺明白的道理一放在他那生出许多事来。皇上为什么不愿把兵权交给你?这朝野上下他最相信谁?他把你交给我,也是让我好好调教的意思,难道他还真指望我这把老骨头替他撑天下吗?”
二人说着轿子已到了门口,管家出来搀起屈进,忽得从门里串出一条狗,旺旺地叫得十分精神。二人一看,却是一条西洋大哈巴狗,身形硕大,黄底黑斑。屈进皱眉道:“哪里弄来这么个东西?”管家笑道:“今早礼部送来的,还说这是西洋狗里的名种,专门送来给老爷解闷的。”屈老笑道:“它看着比我还壮呢,只怕我要给它拿去解闷了。”又见子离已蹲在一旁斗弄起来,便道:“罢了,你要喜欢就牵了走吧。”子离笑道:“谢谢老师。”屈进又道:“别告诉你们家老二是我给你的,若生出事来,他又要问着我了。”
子离便牵了狗回家,一进门就引起轩然大波,也有过来看热闹的,也有害怕躲开的。他先去见了母亲,在韩母那里吃了饭,就回到自己住出洗澡换衣服。那条狗见了许多生人,越发叫个不停,子离走到院子里对它喝了两句,它倒安静下来了。子离便解了圈在树上的麻绳,牵着它出门了。
络之自病起,已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了。她正坐在院子里,忽地看见月色下站了个人影,人影缓缓走过来,拌着以往的脚步声。她刚想说话,突然间一阵狗吠声,她吓得站起来,口里道:“什么东西?”子离抚着它的头,它立刻安静下来,他对络之笑道:“你过来试试,它很通人性的。”那只大狗吐着舌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络之,络之笑出来,道:“它长得真恶心,我才不要碰。”子离只好把它圈在院子里,他看络之进屋去了,便也跟着进去。
络之正走来走去理东西,子离在烛光下看着她,发现她比先时瘦多了。她回头看见他目光一直跟着自己,就道:“你吃茶么?”子离笑道:“上回还没喝够?”他看她登在椅子上挂竹帘子,就走过去道:“我来吧,你下来。”说着一抬腿爬上来了。他动作倒快,不一会就挂好了,络之走过来一看却道:“歪了。”子离于是又爬上去挂,一边回头问她:“这样行吗?”络之摆着手道:“再向左移点。”子离叫道:“你真麻烦!”
络之对他笑道:“琉璃说那次你来,给她一顿骂给训了回去。”子离道:“是啊,你家的琉璃可越来越凶了。”他跳下椅子,忽看见桌上放着一支钗,很旧的样式,就随手拿起来把玩,一会又笑道:“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仆。”络之一把拿过她的钗,走到一檀木小柜子前,转身对他道:“我哪里敢。”子离道:“你连姜嬷嬷都打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络之冷道:“我是替琉璃打的,那老太婆着实太蛮横。”子离知她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就笑道:“听说我哥昨天把她打发走了,你别生气了。”他一说完,就发现这句话讨好的意思太重,一时间脸上挂不住,就站起来在屋里东看西瞧。
子离看着她理出来的东西,奇道:“这夏天还没到,你行头倒都准备好了。”说着便去看她边上的另一个箱子,不过些玉器瓷碗,只后面还有一把琴。他只看了一眼,刚转身,忽然间身子一顿,似是记起了什么,回头又盯着那把琴,然后一把拿起来对络之道:“它怎么在你这?”络之一看,就一把夺过来,皱眉道:“别乱翻我东西。”子离不觉冷笑:“什么你的东西?哪样是你的东西?”络之抱着琴道:“这琴又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告诉你,这里的东西你都能砸,这琴你不能碰!”子离气道:“不能碰的人是你!把琴给我!”
子巽借着月色原本想去文抒那里,忽得想起昨天姜嬷嬷眼泪汪汪来给他请辞的情景,他想着不觉一笑,就转步去仰桐庐。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一条西洋哈巴狗耷拉着脑袋在睡觉,他刚听母亲说过子离今天弄来一头怪物,此时就对着大狗皱皱眉,大狗未醒,他却听见子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络之子离正闹着,冷不防看见子巽走进来,二人都一楞。子巽看着子离道:“你越来越长出息了,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胡闹。”子离走过去指着那把琴道:“哥,你看那是什么!”子巽看了琴一眼,似乎也认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