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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他指着用砖搭的简易房,里面木头多。
是啊,安佳很需要木头,要不她拿什么烧火煮饭呢。但那个老男人一看就很猥琐的脸,是不让人信任的,而且他哄骗拾荒女孩的眼神让安佳觉得很受污辱。她连木头都不捡了,扭头就走。那个老男人气急败坏的骂咧声,只当没听见。回到家,见贾刚正在炕上拿手垫头地躺着,安佳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你就不能和我一起去捡木柴。她得到的答复是,唉呀,我这一天可累了。安佳的脸突然涨得通红,怒吼,“贾刚!贾刚,你把我给毁了!你知不知道!
贾刚的活一结束,就跟着、安佳说,回家看看吧。安佳早猜到了,你贾刚不就是能混一天混一天么。行,我跟着你走,看你能混到哪天去。安佳回到久别的家中,不想看见她妈正坐炕边哭呢。旁边安好一个劲儿地劝。妈说,平时,都会动嘴,到真有事儿了,谁都不回来了,人家大敏打多晌扔了家里一群鹅子就回来帮她妈收拾地了。你们还当你妈好人儿呢,成天跟牛似地这么干”。
安好说,“妈,你别哭了,我二姐这不回来了吗,我大姐不也说回来了么,今天下午我也上地扒苞米去。安佳问安好,大姐上哪去了,安好说,张宁宁不是给大姐介绍个对象么,大姐跟他处得挺好的,上几天那小子摇车,让摇把把胳膊打折了,大姐接电话就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安佳听了,顾不得刚刚跟贾刚吵完,就打电话让他下午过来收地。第二天下午了,安怡和一个小白脸儿穿着一对情侣装,很招摇地出现在自家地里。小白脸儿和众人打了招呼,安佳见他脑门卡着墨镜,小细胳膊被红布吊着。贾刚乐呵呵地回应那小子,“哥们儿,早该来了!”小白脸儿偷偷问安怡,咱二妹儿咋那么黑呢。小白脸儿也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还能单手摇车,单手开车,抹车也不在话下。
今年收地是最快的一年,往年没车没人,安佳爸不见得在家,家里三个闰女没一个顶事儿的。安佳妈总是先帮别人家干活,等人家活干完才求人家帮自家干,多年的人前低三下四,独自撑家,积劳成疾,简直作病一样,到该收地时就气短胸闷,今年竟然气哭也不奇怪。今年不同,安佳妈下决心买了四轮车,一家五口,去掉老闰女,四口全上阵了,两闰女又引来两小伙子,真是个人丁兴旺。三天功夫地里的活就干得差不多了。坐下来吃团圆饭,知道小白脸儿人称吕孩儿,安佳就叫他“小吕孩儿”。
贾刚和安佳返城后,几乎就是又回到了,背着行李,在劳务市场找工作。没有多一点点资本。三天后安佳意识到了危机,找活的人散去,他们还坐在那里,他们只买几个花卷充饥,他们仍没有积蓄。安佳伸出手,说,贾刚给我看看手相吧,看我啥时候能好。她心里早没了主意。她感到害怕。贾刚低头瞅她的手心,然后说,你家要办喜事。安佳期插话,是不是我姐要结婚了。贾刚又说,办完喜事又有丧事。安佳啊了一声,让他说清楚。他吱唔。卦相这么显示的,应该是老人吧,还有,你现在不应该在外面,容易不挣钱还得搭钱,你得在家附近才会对家有利。安佳没那么傻,别人说啥信啥,虽然他是贾刚。投宿时安佳突然发现,路边有位长须老者,一看就是街头算卦的。她心一动。贾刚看看她,马上说,要不你就过去让他给你看看。
破碎
长须长者温和谦逊,像是合谋似的,说你家要有孝,是戴孝的孝。安佳略微吃惊,老者还说什么,挺委婉的话,但意思就是,你要不那么倔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贾刚挺得意。安佳开始不安。她问他,现在该怎么办,反正她是不想回家。贾刚想想说,要不咱们回咱市里吧。我去砖厂干活,躲一阵子。安佳脑子一乱,又开始相信依赖她的男人。女人终究好骗,虽然她很倔,但她胆小,尤其是要说到她家会有什么事,她就更方寸大乱,这是“家庭变故”后遗症。
换了别的女孩子,恐怕很难受得了这样游荡又穷困的生活。安佳却真的跟着贾刚这样一路颠簸的走着。又是重新找住的地方,又是重新准备小锅小碗,这次他们只能买来大量的面条度日。
一日,安佳在床上看书,见安怡和安好突然进来了,她一楞,看后面贾刚也跟着,安佳说,不是不让你告诉别人吗?贾刚无所谓的样子,说她们自己要来的。现说什么都晚了,安佳不得不接受姐姐的寻问。安怡对妹妹虽然生气,但她向来很宽容,能帮忙的她就帮,对两妹的错误责备起来,也从不过分,点到为止。这一次,走时她把身上的钱全留给了安佳,现在她也不工作了,钱也很有限。
又一日,在床上,贾刚说,咱们结婚得了,不想再这么飘着了。安佳想,谁愿意飘着啊,可是又拿什么结婚,拿什么过日子呢,你是男人,你怎么不想想。她压住不快,说,咱们一分钱都没有,怎么结啊,你家也没钱,我家也不宽裕。见贾刚无精打采的,又说,要不,咱们从现在开始挣一年钱,一年后,不管攒多少,就用那钱结婚,也不用家里拿钱。贾刚的回答让安佳很生气,他说,再过一年也这样。安佳突然火起来,贾刚!你一分钱没有就想娶我,你不觉得很委屈我吗?
贾刚有贾刚的心眼,他让安佳以为他去挣钱去了呢,其实他在往安佳家跑。目的只有一个,说要和安佳结婚。安佳爸看他那只会说结婚,提到结婚的钱一分拿不出,一句说不出的样儿也很憋气,他说,光说话,那锅碗筷子总得买吧,这你都不准备吗?然后贾刚一头闷下去不出声。他的思维已经开始出现偏差,他弟结婚就没花钱,举行个仪式,就跟媳妇去她家了。他觉得他弟妹有本事,他也要不花钱就把婚事搞掂。
晚上贾刚回到小屋,蒙头不出声。安佳跟他说话,他也不理。然后安佳发现他流泪了,没等哄他,他不知从哪拿来出个纸包往嘴里倒什么,安佳去抢,他像都吃进去了一样,把纸包撇到了地下。安佳只好下床去看,那纸包赫然标着那是鼠药。安佳立即吓得大喊大叫,问他要干什么,双手去摇他,他泪流满面,神情绝然,安佳什么也不顾了,贾刚你别做傻事,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贾刚哭泣说,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了。安佳被弄得快窒息死了。只知道一再答应贾刚她什么都听他的。她最后都没弄明白他到底吃没吃鼠药,两人哭了一夜,到天亮,贾刚也毫发未损,她只一味庆幸,没有发生意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来有及反应,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吃完鼠药啥事没有。她的贾刚已对好一番安抚后又去实施另一计划了。
贾刚再去安佳家,说安佳也想结婚。可是她爸妈并没有太大反应。他就再次踏进安家大门,进门就开口,对她爸妈说,“大爷,大娘,我和安佳黄了”,然后他掏出一封信说,“都写信里了”,然后扭头增了。他的心也提着,他不知道她爸妈看完信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向他设想的那面走。信里很简单,都是他想说又说不出口的,他不能当他们的面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我早就跟你们闺女睡了,而且我和我家就是没钱,你们看着办吧,要结不结婚,你们自便!你们就是瞧不起我家,我弟没花钱不也照样结了吧?——这一句,翻译成信上的话,是这么说的:同样的家庭条件,我弟能结婚,我不能,是我无能。这信后来被安佳年了,安佳暗骂他,不但无能,而且无耻。这个王八蛋。曾经暗示安佳,某女,未婚先孕,其父“抬”钱给他们办了婚事。这个王八蛋居然会动用这种无耻的歪门斜道。仿佛是一颗炸弹将安家毫无征兆地炸得面目全非。
时值晚间,父亲问安怡、安好,知不知道安佳在哪。姐俩不敢开口。当爹的说,去问贾刚!给我去问那个混蛋!把安佳给我找回来!
安佳见贾刚还没回来,觉得他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便早早关了灯,独自想事情。她也想不明白,她的生活中哪里不对劲儿,但她知道肯定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她想到贾刚这个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当人面,他爱人的面,用服毒来逼人就范,这样的事恐怕连女人都做不出来,况且遇到问题,这还不算太大的问题,他就用自杀来解决吗?这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吗?安佳正想着,就听窗外喊,“二姐!二姐睡着了吗?”是她妹的声音。
“来了”,她马上起身去开门。来的不仅是安好,安怡,贾刚也来了。进屋,安佳责问贾刚,这么晚了,让大姐,小妹来干啥呀。贾刚又是个不作声。大姐安怡说,走啊,跟我们回家啊。“那能行吗?咋跟爸解释啊,半夜三更突然回去。安佳想都不想的答。安怡还是耐着性子劝她回去,说车还是外面等着呢。安佳奇怪,看看贾刚,看看安好,安好叫了声“二姐”,哇地哭了。安怡说,你想想,要没点事,这么晚能来找你么。安佳不问了,胡乱穿上衣服就跟着走了。车上,安怡嘱她,爸说什么,你别跟着他顶,就让他说。到了现在安佳还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下车后,贾刚跟安佳说了一句,你好好保重吧,转身就要走。安佳还奇怪,问他,你不跟着过去啊。人家头都没回。她骂了他一句,跟姐和妹进了家门。刚进去,她爸就出来把大门锁上了。
进屋,看一眼妈,安佳就慌了,妈的神情,屋里的气氛,告诉她家里出大事了。家里像遭了重灾一样。安怡开口道,贾刚说跟你黄了,留了一封信。那封信让她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个恨啊,恨贾刚这个无耻的男人背叛她,还对她的父母出此下策,她突然明白什么叫不择手段。她万万没想到,贾刚会这么做,她是那么信赖他,她觉得即使有一天,他俩遭了什么大难,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安佳浑身发抖,坐在沙发里,看看自己已经日渐衰老的父母,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自己的行为已经污辱了自己的父母,贾刚你好狠,你拿我对你的爱来污辱我的父母,是不是接下来,也让我的父母一手拿着钱,一手拉着他们的闺女,堆上笑脸,点头哈腰,求你开恩快娶他们的女儿吧,给你跪下都行啊。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安佳痛心的什么也不想说,但她知道,她的爹妈都在等她开口解释点什么。她就抖抖地简单说,如何算卦说在外面不好,然后回来找间小屋暂住,对贾刚的所做所为一概不知,又说了他吃耗子药自杀的事。她爸压根没听她说完就出去了,他很伤心,这个家是咋得罪她了,回来都不住家了。她妈第一句问的竟是,那你在那吃啥呀。妈妈啊,亲爱的妈妈,伟大的妈妈,不管自己孩子犯多大的错,她们最关心的也还是,我孩子吃啥呀,会不会挨饿,能不能挨冻。伟大的母亲压下所有的悲痛,对自己的孩子说,黄了就黄了吧,趁现在没孩儿没爪的,真要是凑合下去,将来受一辈子苦,咱再找,找不着好的,找一般的,起码心术得正。
有了妈妈的支持,第二天,安怡就陪着妹妹走了一趟贾刚家,安佳把贾刚放她家的东西全部塞一包里,跟姐姐昂头挺胸的去了。依着安佳,就直接把东西扔了。安怡说,去一趟吧,跟他家说明白,两清了。姐俩进了门,才看见走出来的贾刚,人跟大病了似的,有气无力的一手支墙,安佳没事人似的说,你的东西还你,用跟你爸妈说一声吗。贾刚摇头。他妈已从另个屋出来了,安怡气度优雅,跟他妈说,阿姨,您可能都听您家贾刚说了,他想结束跟我妹的关系,两个人的事是不能勉强的,那以后我妹就不再打扰了,咱好聚好散,过来跟您说一声,我们就告辞了。贾刚也不用再往我家跑了。他妈唯唯喏喏,安佳想这么本分的母亲,怎么会有这么个心术不正的儿子呢。
回去的路上安佳长舒了口气,想到以后不用再跟贾刚纠缠,不用再像叫花子一样,不禁又舒了口气,他们是该结束了。跟他分手,于安佳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生活又有希望了。似乎安佳爸并不这样想,自从安佳回来的那晚,向来饭量很好大的他,拿起粥碗,一咕噜,一口喝完,砰的把碗一撂,就去后屋抽烟去了。每每这时安佳登时就被噎住了,她想还不如直接被她爸拎起来叫她滚,或者骂她,你还有脸吃饭,也不用虐待自己来惩罚她啊,这时马上桌上的美餐变得难以下咽,安佳也不得不草草结束用餐,让她爸知道,她明白自己是没脸吃饭。一日,有人打电话让她爸去吃饭,安佳激动的热泪盈眶,她说,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安怡安好大笑,安好还嘱她,“二姐多吃点,晚上爸就回来了”。安佳知道这个家她呆不下去了。她爸看着她难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强作欢笑,为了家人别再为自己担心,她来不及整理她的伤心,藏住自己的一切,向大家显示出自己的好心情,自己的无所谓。其他人都好说,可这次离开,她不得不跟她爸打招呼,当她壮胆说出来,她爸又激了,“你说你都多大了,啊?你出去好几年都干出啥来了?过年都26了,咋还没个教训,就在家呆着,有合适的赶紧找个得了”。
过年26岁了,这话也没有她爸最后一句吓人,原来她爸是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