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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里吗?”他又问。指尖在她鬓旁一勾,将分散的长发绾在她耳后,一个亲吻落在她太阳穴旁。
“喜欢。”
“比因弗尼斯还喜欢?”
“嗯,比因弗尼斯还喜欢。”
船工将船驶进拱桥洞内,桨声哗哗,暂时压过两人的无言。
“最近很累吧?通告排得满满的,身体吃得消吗?”
“习惯了。”
又是无言……
“脚还疼吗?”秦筝努嘴示意她的脚踝。她趿粉色人字拖,粉白边的运动短裤,修长匀称的腿懒懒地伸直,露出仍略带红肿的脚踝。
“还好,不穿高跟鞋就没那么疼了。”弦歌坐直身子,将飞乱的长发胡乱打了个髻,探身将手浸入水中。碧绿如澄的河水泛着小水浪,一层层荡开。她嘴角仍挂着笑意,湖水却映不见她的眼底,碧水潺潺,她瞳孔内有的只是茫然。
秦筝变了,她也变了。两人如履薄冰地携手并进,谈吐间小心翼翼,不再肆意,不敢造次,唯恐一句话失言,便让对方尴尬。这种距离甚于六年的分离,哪怕她初回国时第一次站在他面前,他们也不曾这般疏离。
岸边有儿童嬉戏,一个个裸着上身跳进水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弦歌猝不及防,被溅湿一身,哭笑不得。秦筝也笑,两人四目相对,相继咧嘴傻笑。
弦歌摆手,示意船工靠岸停船,连连摇头叹:“不游了不游了,我回去换身衣服。”秦筝适时地抱着她的肩,在她上臂来回摩擦。两人并着肩往回走,青石板小路上啪嗒啪嗒听到的尽是二人的脚步声,出奇得一致。
直到回到那间独门独户的民宅院口,弦歌噔噔噔跑上木制楼梯,秦筝才叫住她,面露难色,指了指她:“弦歌,你……”
弦歌站在半层楼高的的楼梯上,莫名回望,稍一愣,即刻反应过来,脸部肌肉抽了抽,二话不说就往房里冲。她的粉白运动短裤上一片殷红,沁水后红迹渗开,甚是醒目。她早觉不适,只是没想到这位亲戚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她这趟出来轻装上阵,防护的东西是一点没准备,即抓着钱包就往楼下跑,顾不上秦筝在后面叫她。
小地方物资不全,买不到她惯用的牌子,只得将就。回到民居时,秦筝正在和屋里的电视作斗争,屏幕上飘满沙沙雪花,无论他怎么调整天线、拍打机身,愣是不见任何画面。
见她回来,他回头苦笑无奈道:“看来这几天我们要与世隔绝了。”
弦歌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秦筝略怔,上前接过袋子放在一边,问:“……还好吗?”
她也以苦笑相回:“来得不是时候。”说着,捂着肚子就往床边挪。
秦筝在她旁边蹲下,温柔地抚着她的额:“哪儿不舒服?”
弦歌摇头,“没事,老毛病了。”她蜷身侧躺在床上时,秦筝就在她背后,他的臂弯轻轻环抱着她,两人并躺在床上。
弦歌只觉浑身僵硬,假意合眼睡去。
这一睡,直睡到日落黄昏后。
梦里,弦歌亦在挣扎。她的眼前晃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一束束在夜色中散漫开,这是一条灯红酒绿的熙攘街道,那个人抱着药店的纸袋站在街口对面,与她隔街相望。他在笑,唇在动,像在说什么,可马路上车水马龙,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她的脚下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钉在原地,她本能想逃,脚下却动弹不得。
那个人还在说,带着不曾见的柔和笑容远远望着她,像是说给她听,又像在自语自语。他的轮廓那么熟悉,她却怎么都想不起他的名字。直到车流渐密,渐渐挡住他的身影,她焦急地张口喊:“缓羽!”
她终于听清了他说的话,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语气轻佻,半带戏谑:
“我怎么可能与正处于生理期的女人约会,那晚上怎么办?”
“女人那几天肚子痛,吃这个药好……”
“我问她哪个牌子最贵最好,她就推荐我这个……”
弦歌惊醒,一侧身,秦筝的背部正对着自己。泼墨似的夜色中透着一缕清冷的月光,远处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他们俩背对背靠着,弦歌动也不敢动,唯恐一翻身就会吵醒他。身在演艺圈的人多半有横跨八个时区的生物钟,黎明前睡下,日上三竿时起床,秦筝也不例外。她就这么直挺挺地侧躺着,动也不动,哪怕大腿发麻,背部发酸,也没挪动半分,眼睁睁看着天边鱼肚渐白,隐有朝阳渗入灰黑的天空,再一点点扩散开。
眼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向八点,秦筝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弦歌借机往床边一滚,再回头看他全无清醒的样子,这才放心地起身洗漱。她已然习惯了朝九晚十一的生活,无论在英国还是成立了nas,她都会提前一小时出现在办公室,睡懒觉于她而言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尽管她从不羡慕。
小镇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早,弦歌杵在院子里洗漱时,便听到街道口传来彼伏的吆喝声。她粉黛未施就往院外走,拖鞋啪嗒啪嗒落在青石板路上,连晨风都带着莲花水雾的清香。
想起昨晚那个梦,她有些惶然,刹那间的心跳如同街边孩童手里的弹珠,失手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弹出一条连贯的上下起伏的波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