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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算不当侠客也能做个木工,至少这手法是精巧的。只是一眼,她便能确认这是少女时期的林诗音。秀眉俏唇,美眸玉齿,栩栩如生。她完全可以想象那时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中的花季少女是怎样的明艳动人。
可现在呢?亲手毁了她的人,岂不正是眼前这个用雕像深深思念她的人么?
李寻欢,难道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祭奠被你亲手埋葬的一个女人的青春和生命么?!一切,真的那么轻巧么?!
心底的火气直冲上来,气势汹汹,生生的遮盖住了那莫名其妙的心跳。
林诗音把人像放回原处,又靠近床边一步,这才缓缓开口,轻声道:“我知道李寻欢绝不会醉倒,所以我相信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现在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人因为你而在找我的麻烦。他们劫走了我儿子,只留下一柄飞刀。我知道,既然冲着你来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我把这柄刀放在这里。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让我们因为你而承受更多的无妄之灾。天底下能救出龙小云的,恐怕只有你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她轻轻的把飞刀从腰带间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转身,关上门,离开。
她相信她的直觉。她看的很清楚,他闭着的眼睛很不安,他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
李寻欢一定没有醉的不省人事。
他只是不敢见她而已。
第十五章
李寻欢一动不动,只是这么静静的躺着,心底却如同跌进了冰火窟,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川。反复煎熬着的,正是自己那颗本以为早已形容枯槁的心。
她的话不轻不重,一如既往的清冷,然而,砸在他的心上,便如千金的重锤,生生的让他感到窒息。
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听着她的脚步她的气息渐渐远去,仿佛同时间被抽走的还有自己那仅存的一丝生气。
他只是躺着,紧闭着双眼。知道这样只不过是一种躲避,但人生总是充满着无可奈何。他正在做着最无谓的躲避。
甚至连李陵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床前,他也懒得抬眼再去看一眼。
最终,还是李陵先开了口。他毕竟不是一个那么善于在寂寞和孤独中忍受的一个人。
李陵叹口气,道:“这次,我输了。”
李寻欢淡淡一笑,懒声道:“前辈果然是个热心于看戏的人。不知这幕戏,前辈看的可曾过瘾?”
李陵笑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说自己输了?”
李寻欢道:“何谓输,又何谓赢?输赢何必在意?”
李陵笑笑,又叹口气道:“人说酒品如人品,看来果真如此。你果然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什么都可以舍得。”
李寻欢苦笑道:“前辈错了。不是我不在乎输赢,而是我早已输无可输。既然已经一无所有,自然就不会在乎。”
李陵叹道:“能输到一无所有还如此淡然,那也是一种境界。可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只是说说而已,心里并不是那么舍得?”
李寻欢这次没有回答。沉默良久之后,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看着一脸玩味笑意的李陵,淡淡道:“前辈又看到了什么?”
李陵道:“一个人就算伪装的再好,也总是有破绽的。你敢说你失去的,你真的就不在乎了吗?”
李寻欢微微一笑,“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
李陵一瞪眼,胡子又顽皮的翘了翘,扯动唇角,道:“在乎,有在乎的做法。不在乎,有不在乎的做法。关键是你自认为在乎,还是不在乎!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难道还需要别人教你吗?!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李寻欢怔了怔,不再说话,反而疲倦的,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看起来是要逐客了。
李陵却完全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走过来,弯腰拿起了李寻欢床头的木雕人像,仔细把玩了起来。良久,才叹道:“不错,果然是好手艺!若非一番深情,又怎能刻得出如此shén • yùn?!啧啧,原来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还有此功用,不错,不错!”
李寻欢当然知道对方并不是一个遵守所谓礼仪的人,这样子明显的逐客令,对于这样一个怪异的不知来历不知深浅的人来说,似乎毫无用处。
于是,他只好又睁开了眼,盯着李陵调笑的眸子。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微微的不确定。或许这是李寻欢少有的不确定,带着满腔的迷茫,“前辈也是个性情中人,之前前辈的责问在下也毫无异议,只是,敢问前辈一个问题……”
李陵点点头,“但问无妨。”
李寻欢慢慢蹙起了眉头,最终总算艰难开口,“为何把自己所拥有的最宝贵最好的一切全部给了一个人,希望她能因此得到幸福,可最后却总是一错再错?!这到底是谁的错?!”
李陵闻言,想也不想,顿时哈哈大笑。
李寻欢不解,“前辈因何发笑?”
李陵笑不可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这才盯着李寻欢问,“你给她的,是你自己认为最宝贵的东西,还是她认为最宝贵的东西?”
李寻欢怔住了。这个问题,他竟然没有仔细的思考过!
李陵见状,继续道:“你只是一厢情愿的给了她你想给的,却并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你却吝啬的一毛不拔!她或许不需要巨额财富,不需要名门大户,不需要名誉地位,不需要你认为是为她好的拉郎配!或许,她需要的,只是她爱着的男人!可是,你却把独独把这一项给漏掉了!你在安排她的人生的同时,又何曾想到她心底的想法?你该是最了解她的一个人,你又何苦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兄弟情珍贵,情人之情,岂非更贵?兄弟有自己想要的人,你可以给他;那么情人呢?你怎么舍得让她空等一场?!”
李寻欢面色僵硬,顿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口气,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天色已晚,戏也落幕,不知前辈可否现在趁兴而归?”
李陵却笑道:“戏落幕了么?我怎么觉得现在正精彩呢?”
李寻欢轻笑道:“何出此言?”
李陵放下手里的雕像,施施然在房间里踱起了方寸步,笑道:“你不觉得龙夫人记性其实好得不得了?她不但记性突然好得不得了,居然还聪明的不得了!一个女人聪明加上记性好,已经很难应付了,偏偏这女人还变得坚强了起来,你不觉得,她,变得不太像她自己了?!”
李寻欢却只是淡淡一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