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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翠柳讨好道:“有富贵别忘了咱们就好。”
小猫不太懂,但大家都说有爹爹是很好的事情,他只能死死记下,然后傻乎乎地站在安乐宫中,心里很是紧张,想牵吴废后的手,可是吴废后轻轻地向旁边避了半步,摇头道:“君臣有别。”他想去拉雀儿姐姐的衣袖,雀儿姐姐急忙往旁边躲开,求道,“尊卑有别。”他可怜兮兮地看向翠柳姐姐,翠柳姐姐连连摆手,“你马上就是贵人了,不能和咱们小宫女扯上关系,能记心里就好……”
为什么有了爹爹,大家就不要自己了?
小猫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当那个明黄色衣裳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他仍在迟疑,却被大家在背后推了一把,让他离开了安全的地方,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奔去那陌生而可怕的怀抱。待走到近处,他方想起大家的叮嘱,弱弱地叫了声:“爹……”
而那明黄色衣裳的男人却非常激动,几乎抱得他透不过气来,连声高呼:“我可怜的儿啊!是爹错了,让你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方长大,连名字都没有,可怜啊,可怜。”
小猫惊恐地在他怀里挣扎,却被越抱越紧。
帝当天召集众臣,说出真相,为孩子命名朱祐樘。
次日,颁诏天下,立朱祐樘为皇太子,封纪氏为淑妃。
万贵妃怒不可遏,咬断了长指甲,砸了一整套珍贵的翡翠杯,撕了整张百里丝绣的画轴,她百般撒娇,试图撤销太子的地位,奈何帝知她本性,又心疼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这次任凭她哭死哭活也不肯相依。周太后拿出铁腕气魄,命人将孙子接去仁寿宫养育,杜绝迫害,万贵妃气得再砸了一套羊脂白玉茶具。
待诏书宣布完毕,无数衣着华丽的宫人蜂拥上前,挂着或虚伪或真诚的面具,纷纷对太子百般祝贺,用数不清的辞藻,将他夸得口沫横飞。
“恭喜万岁爷喜得佳儿。”
“贺喜万岁爷父子团聚。”
“太子看着就聪明。”
“太子殿下,你爹可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呢,高兴吗?”
“此情此景,实在感人。”
帝高兴得不能自已,他抱起朱祐樘,大声宣布:“这是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我有后了!大明有后了!”朱祐樘却不安地坐在人群中,就好像置身于吃人的妖怪群里,惊恐的眼睛左右四顾,寻求庇护,可是他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善良人们,福娘姐姐,张敏哥哥,春英姐姐,翠柳姐姐,雀儿姐姐……大家在哪里?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有些东西,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有了。
纵使绫罗绸缎满身,珍馐美食满盘,可他再也不是被大家疼爱的小猫了。
金銮宝殿上,改名叫朱祐樘的孩子号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拾贰】
次月,纪妃宫中暴亡,门监张敏吞金自杀,太子哀慕不已。
短短的数月里,朱祐樘长大了。
他是小小男子汉,知道自己应做些什么。
【拾叁】
成化二十三年春,万贵妃病死,帝因悲伤过度于八月去世。
皇太子朱祐樘于九月壬寅日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弘治,是为明孝宗,将吴废后接回宫中,奉为母亲。他忠厚孝顺,一生爱民,不好女色,勤于政事,不仅没有宠妃,没有册立过一个妃嫔,只与皇后张氏过着民间恩爱夫妻式的生活。
后世史家给予明孝宗很高的评价,认为他力挽危局,清宁朝序,恭俭有制,勤政爱民,为中兴明主,其功绩不亚于太祖、成祖。在个人品德方面,更胜于太成。
民间传说,孝宗出生时为免被当时的宠妃万贵妃害死而藏在民间,在先皇死后才由宫内太监从民间迎回即位。但根据《明史》记载:“孝宗达(实为“建”,《明史》误)天明道纯诚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讳祐,宪宗第三子也。母淑妃纪氏,大明成化六年七月生帝于西宫。时万贵妃专宠,宫中莫敢言。悼恭太子薨后,宪宗始知之,育周太后宫中。十一年,敕礼部命名,大学士商辂等因以建储请。是年六月,淑妃暴薨,帝年六岁,哀慕如成人。十一月,立为皇太子。”
明孝宗励精图治,使得当时明朝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百姓富裕,天下小康,被称为“弘治中兴”。
【清】
双生花
【壹】
道光十五年,北京,劈柴胡同,有两户紧紧相连、院子里都种着杏树的官宦人家,一户是旗人,一户是汉人。
他们都有个女儿,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月份,又不约而同地起了同样的名字,旗人的女儿叫杏贞,汉人的女儿叫杏珍,她们同样的可爱,同样的聪明,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格外亲厚,胡同里的人们都戏称这是一对双生花。
两朵娇嫩的花儿,总少不得被邻里拿来比较。
劈柴胡同多数是穷人居住,顶多中产之家,没有特别富贵的人家。叶赫那拉·杏贞是镶蓝旗,算是贵族出身。祖上曾做过户部员外郎,为天子管金库,是个肥缺,于是添房置产,家境很是富裕过一段时间,奈何曾祖去世后,子孙再没得到过这样的好差事。如今杏贞的父亲仅仅是个八品笔帖式,在一片落叶掉下来都能打到几个官员的北京城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俸禄少了,进项少了,偏偏人情往来,场面摆显还得循旧例支撑着名门世家的架子,所以光鲜外表下很是拮据。据说女儿出生后,主母还变卖了不少嫁妆贴补来为她请教养嬷嬷、请管家、买丫鬟。
何杏珍家却是新晋的官宦人家,父亲品级不算高却在户部,是个肥缺,兄长也有功名,更兼有个虽出身商户却极通人情世故、擅长挣钱的母亲,和同僚交往很是有银钱打点,得到上司好评,前途一片大好,只是偶尔会被诟病是暴发户,有钱却缺乏底蕴。
同在朝中做官,又是左邻右里,两户人家明面上关系和睦,但私心里仍隐约有些看不起对方。叶赫那拉家觉得何家是暴发的泥腿子,何家觉得叶赫那拉家是打肿脸硬撑的空架子,从官场到生活,他们外表一团和气,内里经常暗暗较劲。今天叶赫那拉家请大家听昆曲,明儿何家就请大家看京剧,今天何家做了两身冬衣,明儿叶赫那拉家就要做三身冬衣,若叶赫那拉家为母亲贺寿打了二两重的事事如意簪,待何家为母亲贺寿就打了三两重镶珍珠的福如东海簪,所以当何家为六岁的杏珍请了西席,说是女子好好教导方有前途时,叶赫那拉家果断为杏贞请了两个西席——她家女儿是满族姑奶奶,必须更有前途!
两个女孩的攀比,也由此展开。
比长相,比打扮,比伶俐,林林总总算下来,大伙儿都公认杏珍比杏贞强一些,叶赫那拉家母亲坚信是因为何家比较有钱,给女儿奢侈打扮,大洒银子收拢人心,而且请的西席是大儒,所以社论才偏向何家女儿。她虽明面上不说,但心里暗暗含恨,为此对自家女儿的教养更加严厉,永远板着脸,对其进行鞭策教育,令其向上。
听何家下人传,若杏贞稍微有些偏错,就会被骂,“连这点数都算不会?我怎么生了你这种蠢女儿?!”又或者是哭诉,“额娘为你节衣缩食,为家庭生计累出一身病,好不容易得来的狐狸皮子都紧着先给你做衣服,简直连心肝肺都掏给你了,你居然念书还偷懒?你对得起额娘吃的苦吗?”“你必须出人头地,额娘以后都靠你了啊。”
棍棒底下出孝子,为了家人的期待,杏贞很努力地念书、学习,尽可能一举一动都要讨人欢喜,可是私下里她从来不笑,小小年纪言谈举止就成熟得像个大人。左邻右里,又是官场同僚,为了面上情谊,两家女孩时常来往,杏珍不能理解为何杏贞要处处观颜察色讨人欢喜,她坐在席间,不耐烦大人的闲话,扭得像个猴儿般,一味娇憨,笑意盈盈地扭着杏贞袖子道:“今天春色正好,院里的桃花都开了,姐姐陪我去放风筝玩好吗?”
杏贞规规矩矩坐在席间,闻言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额娘。
“真是有规矩的孩子,”何氏忍不住夸,“小小年纪就有大家风范,哪像我家的孩子坐不住?”杏珍闻言,朝自家母亲吐了吐舌头,童真无忌,逗得大家呵呵笑,接着一块儿夸杏贞的规矩好,有教养。
“别夸她了,夸两句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未料,叶赫那拉家笑了笑,随即开口谦虚道,“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