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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拥着我的手,将一个卷轴递于我,我伸手接过,他安心的笑出来,和重年的天真烂漫一般无二,复又用一只手紧紧拥住我,那么地紧,当中似乎不留一丝的间隙,紧到我渐渐无法呼吸。
当我再次觉到可以自由畅快地呼吸时,松开手的他,身子已软软地瘫倒下去,胸前的血汩汩地流出,另一只手中缠绕着腥甜的血液,还有那根深深刺进胸中的砗磔簪。
我扶着他,身子一并随他瘫滑于地。
不是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死亡,但是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死去,我的泪坠落,同样是第一次,为他而流。
泪滑落到他的眼眸上,冰冷的泪水,让他再次睁开眼眸,他试图抬起没有染血的手,替我擦去泪,但还是无力垂落:
“你终于为我哭了……真美……”他垂落的手覆在我握着那卷轴的手上,声音依然轻到不可闻:“这是朕第一次……是最后……给你下的……书……”
“天灏,天灏,你何苦……”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我不知道,如果知道今晚,他会选择这种万式落幕,我是否还会去盗取虎符,纵然我知道当两位将军进京后,天烨不会容天灏,但,毕竟念着手足之情,至多是软禁,或者流放。
因为,篡位之词,对于西周皇室的尊严,是绝对不舍容许传到百姓耳中,他们能知道,仅是所谓的禅让,以及所谓的代政,这些借口,才是当政青会传达给他们的子民,以此获得安抚的唯一说法。
“这……他送你的……他另一只沾满血的手还是握住那枚簪子,唇边浮起一抹璀璨至极的笑靥,“我带走了……不要……哭……”
他至死,都不愿天烨让我痛苦的痕迹留在我以后的生命中,他至死,都为我着想……
当他最后一缕声音消逝在殿内,昭阳宫内只有我的悲泣声响彻整座宫闱。
那些内侍并不敢进殿,哪怕我的哭声如此悲凉,但他们深谙新帝的脾性,所以惧畏使他们不敢有任何的窥探。
直到顺公公推开殿门时,已是翌日的清晨,一切,在昨晚就该尘埃落定,他看到,我怀中的天灏僵硬成一县冰冷的尸体,他渐渐发黑的血污浊着我的纱裙,我,就这样坐在那边,手里,握着一卷明黄的,没有沾染上任何鲜血的卷轴。
他摊开卷轴,神色微变,旋即成复正常。
后来,我才知道,那卷轴上所写的,是正无忆为帝,以文徵帝的名义。
他的承诺,一一兑现时,我明白,这一生,我辜负最深的人,是他。
那个曾经在我心中,永远都长不大的男孩。
他逐渐成长为一个男子,向我表达赤诫的爱意时,换来的,是我的冷落,和不屑,于是,才酿成他今日的悲剧。
他所有的心计城府在感情面前,都变得不再有任何的用途,以至他天真的认为,做到帝王,便能得到我。
这个天真,让他付出死的代价,也让我,品到这一生,最后一丝的苍茫。
天灏的尸体还是被内侍们抬走,我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到哪去,我只是静静坐在凤仪宫,不管外面的天变了几重,都与我无关。
直到三日后的黄昏,顺公公送来缟衣麻服,我漠然的看着,他轻声对我说:
“娘娘,请换好妆容,随奴才去曼堂。”
我怔怔地换上这暮气沉沉染着哀饰的衣裳,随他,前往布置在昭阳宫前殿的灵堂。
压严肃穆的前殿,矗立在紫禁如血的夕阳下,我缓缓走入其中,当散漫的眸光触到正中两块灵位其中一块上的字时,刹那只觉天旋地转,眸前一黑,顺公公扶住我,我才缓下神来,嘴唇却颤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仅失神地望着他,
那块灵位上所书的,赫然是赢天烨,谥号台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宽敏压俭显皇帝,庙号仁宗。
另外一块,彼时的我已无暇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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