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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天气炎热,纵然殿内堆了几多冰山,依然抵不过热浪袭涌,香汗微微,起身,退至后殿更衣。
名为更换衣衫,实是正殿内舞乐频频,觥筹光影,愈发晕沉,褪下翠纹织锦宫装,换上捻金锦镶雪绢罗裙,信步迈出偏殿的侧门,走往一边的观景台,往下眺望,紫禁巍峨的宫殿尽收眼底,映着午时艳阳荣光,昭显着盛世浮华。
文奉殿与朝凰殿分前后建在紫禁城北隅的朱雀台上,台高十丈,九阶为一层,分十层叠次而上,台下则引京河水经暗道穿朱雀台流入御池,波光潋滟,水影迷离间,越烘衬出高台的气势非凡。
朱雀台平日一直有禁军守卫,遇有宴席,或得皇上恩准,方可登台。所以,我纵然入宫年余,亦是第一次踏足,对周遭的景致未免新奇。
素是怕热,此刻却不畏那骄阳灼耀,略带着舒心地醉于美景中。
然而,美景终是有限,心中此时所念的又岂仅仅止于这景。
“芩,堂妹被发落至何处,可是有消息了?”悠悠启唇,在宫内,如今,却需防着一个她,我与烨此时难得的淡宁隽永,不愿为这些事再起任何隔阂。
“禀娘娘,堂小姐据报是入宫充为宫婢,至于究竟派往何宫,奴婢已托着相熟的公公往内务府查询。”
轻轻颔首,眸光依然流连在宫殿盘郁、画彩仙灵,直到被一娇柔高傲的女子声音打断:
“昭仪好兴致,离席来了此处。”
回眸望向那女子时,原是贤妃,她只带了一名贴身宫女,摇着纨扇,冷冷地盯着我,六个月的身孕有些许见形。
“臣妾参见贤妃娘娘,”欠身行礼,“贤妃娘娘来此处,莫非同样是为赏景而来?”
“只要本宫愿意,随时可以登这朱雀台,倒是昭仪,可得好好把握这难得一次登台高望的机会。”她语中带刺,刻意咬重了最后一句的发音。
第三卷缘缚第55章步履维艰心计深(下)
我依然恭顺浅笑:
“贤妃娘娘深得圣恩,自是臣妾无法比拟的。”
“昭仪心里真是如此认为?”她慢移莲步,走近我,呵气若兰:“这月余,皇上下朝便往倾霁宫陪昭仪用膳,这份隆宠,昭仪怎说比不上本宫呢?是昭仪不屑圣恩,还是轻视本宫呢?”
容色不惊,低眉敛眸:
“娘娘居正一品妃位,现携理后宫,臣妾仅是嫔位,此其一皇上宠眷娘娘犹胜臣妾之处;其二,娘娘终日为后宫诸多事务劳神,岂能兼顾伺候皇上饮食之事,臣妾卑微,理应替娘娘分忧;是以,臣妾怎会不自知,而妄与娘娘相提并论?”
“昭仪乃当朝丞相之女,本宫可看不出卑微于何处。”她睨着我,唇边隐隐勾起一道浅弧,纤手抚上隆起的腹部,“不过,再如何贵胄千金、蒙圣垂恩,于皇嗣之尊,皆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她携起我的手,同下观景台,往玉石栏杆间断处走去,美眸望向我,娇笑嫣然,语声渐轻,仅我一人可听辨:
“紫禁之内,蒙皇上的宠爱,可得更高位分,但,只有斗过所有的嫔妃,才能让你活得更久。这点,昭仪可是听清了?”
我颦眉不解间,她莲步已至台阶前,纤手将我轻轻一推,我身子向后略略踉跄,吟芩忙上来扶住我,她却若飘零的叶片般,从间断处盈盈向台下跌去。
“昭仪,你——啊!”
尖叫响彻云霄,她就这么跌了下去,娇躯滚过九道台阶,直落至平层方停。
然后,我看到,蜿蜒若蛇状的一缕深红血液从她裙裾底下渗出,那是一种极其冶艳深邃的暗红,触目惊心地渲染于朱雀台的玉石砖上,可她的脸上依然浮着那抹笑意,正午的阳光映出的点点斑斓阴影在这虚浮的笑意,沁湮出的,却是阴冷悚骨。
“不好了!快来人啊!宸昭仪把娘娘推下去了!”贤妃身边的宫女适时叫嚷起来。
吟芩无措地望向我,我却神色平静。
入宫将近一年的时间,一次次的明争暗斗,让我愈来愈明白,这后宫,从来不是你委屈忍让,别人就会容得你。只要你承了圣恩,就一定会被推上纷争的残忍刃锋,刃口舔血的,永远只属于赢者,舔的,便是那败者的芬芳腥血。
唯一无法明白的仅是,我们都是女子,为何一定要为难彼此?一定要让对方伤到无以复加,才算是赢吗?
赢了就能得到君王的心吗?
是痴心,抑或是傻呢?
于我,难道真能看透一切吗?纵然看透,却早不能置身事外。
我抬眸眺望极目处湛蓝日照的天际,几抹浮云飘游,晖光射透皙薄的云层,洒下片片金华点缀于宫殿的飞檐,却穿不过檐下的黑影。那影子深黝,一如紫禁不为人知的暗处,终是一直存在的。
微凉的风在炎热的午后穿袖而过,心底一片清泠,唯有宽大纱袖掩遮下的指尖轻轻颤了下,新染的丹蔻尖尖子便浅约地晃入眸底的余光,随着簇拥渐近的人声在身后响起,我的眸光收回,最后落注于九道阶下那抹暗红的诡绮。
如果一切避无可避,那么,就面对吧!
第三卷缘缚第56章长门鸦飞惊心错(上)
蓄意谋害皇嗣无疑是滔天大罪,太后和皇后匆匆赶到,下令将我暂时押至长门宫看管,待天长节后,再做发落。并传太医速替贤妃保胎。
一波未平一波起,文奉殿突然嘈杂喧沸,有一内侍匆匆奔至太后身边,轻轻禀了什么,太后脸色微变,忙回身携皇后急急往前殿而去。
吟芩脸色煞白,第一次无助地望着我,她毕竟仅是宫女身份,主子面前,又能得了说什么呢?只能看我被带走。
长门宫,废黜嫔妃的幽禁之地,寂冷无声,我的迈进,惊起了一群乌鸦,叫嚣着盘旋扑腾起,黑沉沉地往西北方飞走。
我被带到一间偏殿,霉变的味道在推门的刹那迎面而来,殿内仅一床,一桌,一椅,极其简陋。
看守不过是两个年长约四十岁开外的宫女,均站在宫门那边,碍着我尚未废黜,并不贴身监视。
西周后宫对于宫女算是通达的,年满二十五岁,倘愿出宫,可由其侍奉的娘娘禀于内务府,批准后即可离宫归家。
但,到了年份仍愿留在宫内亦大有人在,可能宫内比宫外更能让她们生存吧。
于嫔妃,年老色衰,在这宫内,怕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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