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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雪照例是回家过元旦,2号早上直接去药理所,看见薛葵正上楼,道了声元旦快乐。时间尚早,没有什么学生,薛葵拿着豆浆一路走一路喝,盘雪站在膜片钳门口,随口一句。
“元旦去哪里玩啦?”
其实她惴惴不安,只恨自己为何头壳坏掉,还去问薛葵何祺华是谁。她一向唐突惯了,薛葵又纵容着,所以愈发骄纵起来,直到这一次,问完就后悔,后悔完了又想知道真相,想的抓心挠肺,寝食难安。
平静无波,单调枯燥的一滴水,遇到了曾经电闪雷鸣,波涛翻滚的一片海,一直觉得生活乏善可陈的盘雪想融入到薛葵精彩绝伦的生命当中去。也对,薛葵这样沉静而无争的气质,当是千锤百炼,为什么她以前就没有看出来过。她翻来覆去地回忆沈玉芳的只言片语,字里行间可以肯定的是年轻时候的薛葵曾经被那个她觉得很有味道的何祺华包养,并且和家里闹得很僵,现在沈妈妈要求女儿和卓正扬分手,而薛葵拒不答应。
如果是其他她所不认识,不了解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她一定会认为是道德败坏,唾弃到底;但薛葵,是薛葵,她最好的朋友,她甚至是在薛葵的帮助下才和顾行知走到一起,不,就算薛葵没有在其中穿针引线,她没有和顾行知恋爱,她依然是要无条件地支持薛葵。因为她了解现在的薛葵,也坚信,没有人可以逼迫到薛葵做什么,她任何决定,都是自己对自己负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她柔到极致,又无坚不摧;自由率性,又果敢有加,那个何祺华太老了,还是年轻而优秀的卓正扬才衬得起她。
不可否认这是有一种猎奇心理作祟。盘雪这辈子一直遵从于父母家长的意愿,读书升学恋爱,全由长辈一手策划,一个被束缚太久的女孩子,看见身边有同龄人行使自由意志,便觉得是替自己活了一场,心有戚戚,丝毫不怕又有任何矫枉过正的嫌疑。她甚至有种感觉——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她那枯燥单调的生活,因为认识了薛葵,而丰富生动起来。
“在宿舍孵着呗。”
“没和卓正扬出去玩?不过外面人是多,打折都打疯掉了,”盘雪看薛葵这模样,大概是已经把那些事情抛诸脑后——她也的确是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便讲起31号晚上血拼的盛况,有些可惜自己衣服买早了,“比耶诞夜还便宜一百多呢!”
“可是你提前穿在了身上。”薛葵笑着说,“光这一点,值。”
又闲谈了几句,都是盘雪不停嘴地讲顾行知,顾行知这样,顾行知那样,仿佛个宝贝不停炫耀,薛葵知道她只需要听众,便不作声地抿着嘴笑,有学生拿了样品来做实验,薛葵转身去开机器,一双运动鞋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那学生笑嘻嘻:“薛老师今天没穿军靴?以前每天都听您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咚咚声,觉得特别有分量,特别踏实。”
盘需也去瞄薛葵的脚,一双半旧网面运动鞋,从夏天穿到冬天。薛葵开了机器,一边调整机械臂一边回应:“好的,等天暖和了,我穿双木屐,鞋底钉上铁片,那声音一定更踏实。”
“薛老师就会拿我开心。”那学生看来心情也不错,一边同薛葵笑着,一边拿样品架,冷不防十几支装在透明塑胶管的样品翻落在地,“啊呀,糟糕!”
药理所用的是黄蓝绿三种颜色的小碎格水磨石地板,市面上最便宜的货色,塑胶管跌落下去,可以同地板混为一体,根本看不清楚。
薛葵陪着学生蹲下去一支支地找,感慨道:“这地板不仅可以用来测色盲,还可以训练视觉神经网的分辨极限,盘雪,你去拿个扫帚过来扫扫这块,拨动一下说不定就看得见了——向青蛙学习。”
盘雪只觉得她那个色盲测试图的比喻真是赞绝。新所的地板不如旧所好,花花绿绿不说,颜色总是雾蒙蒙,半新不旧,看来看去果然像体检时候用来测色盲的图案,她拿了扫帚来慢慢地扫。
“说到这个,我和顾行知昨天在锦绣吃了道湖北菜,叫辣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