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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展羿忽然将筷子一放,站起身,“我吃好了。”
医老怪诧异地看着江展羿的背影,又看向他的碗:“嘿,这臭小子,半碗饭都没吃完……”
夜里,江展羿枕着手臂躺在榻上。屋外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木头,我能进来吗?”
然而不等江展羿回答,唐绯便推开屋门,摸索着在桌旁坐下。
江展羿翻身坐起,“有事?”
“你要是不愿意去蜀地就直说,跟师傅发什么火啊?”唐绯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润了润喉咙。
“我没跟华叔发火啊……”
“怎么没有?”唐绯顿时就急了,“我当时都听到了,你又摆脸色又摔筷子……”
“我那是——”一时间,江展羿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好将话头掐住。
“木头,你说这桩事是不是你的错?”
“……”
“快说啊!”
“是,是,都是我的错。”
得到这个答案,唐绯满意地朝屋外走去,还一边念叨起来,“这就对了,等会儿趁师傅没睡,你赶紧去跟他道个歉。其实我觉得你留在青竹斋也好,毕竟我的医术赶不上师傅的好,还有……”
唐绯走到屋门口,忽然被拦住了去路。不知何时,江展羿挡在了她的前面。
“木头?”
“……这样很有意思吗?”江展羿沉了口气,缓声开口,“你明知道我不痛快的原因,还逼我承认是因为师傅逼我去蜀地,这样很有意思吗?”
唐绯垂下头。其实相处这么久了,有的微妙的感觉,模棱两可的情意,她不可能不知道。
“木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是。”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感觉出你喜欢我的?”
“……”
“因为从前有个人,像你一样对我好。那时我总以为他的好是理所应当的,还时不时跟他使小性子。这几年我想明白了,当一个人肯像他一样对我,那就一定是喜欢我了。”
“那个人是……青衫宫的苏简?”
唐绯一笑,摇了摇头:“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过在我心里,永远不会有人比得过他。”然后她抬起头,双目无神地看向江展羿,“对了,我叫他猴子。”
第38章
在我心里,永远没有人比得过他。
唐绯仰头“看着”江展羿。她的双目虽无神,但清澈得直入人心。
屋内一片寂然,就在唐绯以为木头已经走了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他的低语。
“江绯,我从来没有……想和他在你的心里争一个位置。”
夜里,江展羿做了一个梦——
雨过初晴的早上,深院四处都是皂角香,有个小丫头正在晾衣裳。她摇摇晃晃地站在凳子上,对他招手:“你来了就好啦,这绳索牵得忒高,我够不着。”于是他连忙跑过去:“那边有个水袋子,你去把它装满,衣裳我来晾。”
小丫头乐哉哉地打水去了,江展羿忽觉不对劲——自己竟不记得这丫头的模样。可当他回头找去,看到的却是江绯了。
江绯穿着她那身洗旧了的湘妃色衣裙,站在如火的榴花间,问:“木头,你看到猴子了吗?我一直在找他——”
……
我一直在找他。
江展羿听到这句话,忽然悲从中来。黑夜里,他恍然转醒。外头暴雨如注,黑漆漆的天色看不出时辰。
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江展羿可以确定从前他并非一个冲动妄为的人。不知何故,凡事若与江绯有牵扯,他总是情难自禁。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起的。
“木头,快过来,草药被浸湿了——”
青竹斋的草药原本是晒在院子里。入了五月,因连着好些天都在下雨,唐绯便将它们挪到了竹棚下。
江展羿见天际乌云密布,说:“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先将草药搬到屋内。”
这个时候,医老怪也起了,三人齐心协力,药草虽有折损,所幸损失不大。挪好草药,接着需要将簸箕里折损的,浸湿的拣选出来。三人一直忙到下午,雨水却丝毫不见休止。
黄昏时分,天黑如墨染,山间更是电闪雷鸣。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叩门声。来者是西塘村的刘叔,他一身蓑衣沾满泥浆,满目焦急。
“江大夫,你、你快来西塘村看看吧——”
“怎么了?”
“哎,都是这暴雨惹得祸,你刘婶把腿摔断了,还有村里其他人……”
西塘村临海,不似青竹斋有山间树木庇护,连着数天暴雨,将村中一些屋舍毁得七零八落,连带着这村中人也是生病的生病,受伤的受伤。
江展羿听了这状况,麻利了穿了蓑衣,“江绯,我背你过去。”
这三年来,有人唤她阿绯,有人唤她江姑娘。不知何时开始,木头忽然开始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不再客套,也不算亲密。如此微妙的距离。
西塘村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许多。连日暴雨,加之海水涨潮,低处的屋舍简直不能住人。村中人临时在高处搭建了防雨的棚子,还有一些人住到了村长家里。
村中伤患多,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多。唐绯一个人忙不过来,江展羿也抵得上半个大夫。如此过了几日,雨水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初夏的烈日。西塘村的状况好了不少,因药草见底,冯天游三天前,便差人去塘水镇买药了。
这一日,唐绯一觉午睡刚起,听到屋外有吵嚷声,又隐约听到有人提及瘟疫。
唐绯心中大怔,拉开屋门急问:“是不是闹瘟疫了?”又转念一想,数日暴雨过后,长江水涨定会引起汛情,洪水后烈日绵延,若闹了瘟疫也是情理之中。
岂料屋外众人一见唐绯,皆皆面露尴尬之色,不言语了。
唐绯又问:“木头,你在吗?”
“在。”
“闹瘟疫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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