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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望了太后身边的宫女一看,那宫女立刻上前扶起太后,柔声道:“太后,我们回去吧。”太后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走进深泉宫。
裴洛看着她们的背影,慢慢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疲倦地闭上眼:“摆驾御书房。”
曲终
绛华留在绯烟那里吃过晚饭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一进旌阳宫,就见暖阁外宫女宦官兢兢战战跪了一地。她走上前,低声道:“你们都跪在那里做什么?”贴身随侍的宫女垂着头颤声道:“回绛妃娘娘的话,皇上已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绛华不由拍了拍额,恍然道:“糟了,我都忘了。”昨日本来和裴洛说好,看完绯烟后就回来同他一起用膳,结果一时高兴,连这回事都抛到脑后了。她抬起手,轻轻扶了对方一下:“你们都起来罢。”言罢,轻轻推门走进暖阁之中。
她绕过屏风,但见裴洛坐在桌边,桌上饭菜未动。他微微低着头,半张脸就这么陷在一片阴影中。原本齐整的明黄龙袍起了褶皱,搁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背上也有几道细细的血痕。绛华慢慢凑近过去,伸手拨了拨他的黑发:“宣离,饭菜都凉了。”
裴洛一声不吭地推开了她的手。
绛华怔了一下,只得伸手拉着他的手臂,软语道:“我太久没见绯烟了就多留了一阵子,你别生气好不好?你不知道,绯烟现在那样,居然还不恨你。而且谈儿软软的小小的,很可爱……”
“她恨是不恨,又如何?”裴洛抬起头看着她,突然轻笑出声,“他们把醉娘活生生地烧死了,我却不该恨?现下我报了仇,所有人都恨我,好像是我想争权夺位,滥杀无辜……”
绛华这才看清他的脸上赫然是两道抓痕,只听裴洛继续说:“大娘恨我,是我害死她两个亲生儿子,爹爹也恨我,不愿见我,难道我就不是他的儿子么?醉娘不在了,林兄也被我亲手赐死了,薛兄他说不想看见朝廷纷争离开了……你呢,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离开?”
绛华记得的裴洛,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会很快放开。他重伤的时候,总是笑着安慰自己说,没关系,一点小伤。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憔悴的模样,就算在齐襄被人误解,行军却耽搁在困龙滩,从来没有放弃过。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宣离,你别想太多了。”
裴洛淡淡地看着她,却笑了:“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不是么?”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低声道:“如是无心,何必相知?若是相离,何苦相聚?”
绛华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看着他走到暖阁门口。裴洛停住脚步,又轻声道了一句:“如果你也要走,就趁早罢,趁着明日天未亮,早早离开。其实我也没有离了你就过不下去,我现在是当今圣上,就是有人背地里惧我憎我,面子上却还要讨好我……我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绛华听出他的语气凄厉,不知怎么心也跟着疼起来。她想起之前的夜晚,他们相守在一起,裴洛几乎夜夜被梦魔所扰。他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
所处的位置越高,也越是高处不胜寒。他是这般不开心,这般寂寞。
绛华听着暖阁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嗓音:“恭送皇上!”她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记起东华清君留给自己的事物,立刻翻抽屉寻找,丢开了上面一层发簪首饰,她伸手拿起底下那张寻常宣纸叠成的方胜,吁了一口气:“还好没弄丢!”
事到如今,也该给自己一个了断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慢慢打开那张宣纸,只见一道淡淡的紫光漾开,绕上了她的手腕。绛华看着眼前渐渐清晰的身影,东华清君的幻影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脸上的神情清清淡淡,像是早看到这一日。
绛华双膝跪地,将手搁在膝上,慢慢地低下头:“我想求清君成全一件事……”
她从未如此坚定过,也从未如此确信自己真的能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凡间的规矩有许多和他们妖的不一样,有些几乎不能让她忍受。
可是如今,她想试试看。
就算用自己长长久久的一生来换,也无悔无怨。
“请清君废去我的修为,让我……只当一个寻常凡人……”
就算没有了退路,就算之后不得善终,也没有关系了。因为有一个人,在她眼里,比自己更值得珍惜。
不会的,还可以学会;错失的,却不可能再回来。
她这次是真正下了决心。
只见东华清君微微笑了,明明只是一道用仙术维持的幻影,她却好像面对面地看着他。只见他伸手过来,需按在她的头顶,将她周身都笼罩在一层紫气之下。
绛华只觉得全身骨骼像是散开一般,痛苦难当,只能蜷着身子咬着唇一声不吭。她模模糊糊地看着东华清君的影子越来越淡,渐渐的,紫气消失,晚风吹入房中,带走了几许闷热,也将他慢慢变淡的幻影吹得支离破碎。
绛华伏在地上,看着面前咕噜噜滚到桌子脚下的异眼,那颗漆黑的珠子,在烛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亮。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异眼,不舍地抚摩着:她总有些向往仙家,不知是不是天性如此。从她开始有了意识,便是慢慢地等待,春去冬来,年复一年。
眼下,今后,都不用再等那一日了。
裴洛刚支起身,又忍不住捂着额躺回床上去。昨日心绪都不好,就独自喝闷酒等绛华,结果几杯酒下肚,心绪越是不佳,醉意也比往常来得快。
他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沙漏,还差三刻就是早朝,也不能一直这样躺下去,硬是起身着衣。他没唤等在房外的随侍,自己用冷水洗漱一番,就推开房门出去,刚走出两步,突然想起昨日心绪不好,随口向绛华说了一句“如果你也要走,就趁早罢,趁着明日天未亮,早早离开”,甚至还说过“就算离了你我也不会过不下去”这样的混账话。
裴洛揉着太阳穴,宿醉让他还一阵紧似一阵的头疼,想到昨晚的事情,更是头痛得厉害,一把扯住总管宦官:“绛妃呢,是不是还在宫里?!”
总管宦官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回禀皇、皇上,这……”
“算了,朕自己去看。”裴洛一摔衣袖,大步往旌阳宫走去,所幸旌阳宫同他夜宿的景明殿不过百步的路程,一会儿功夫就到。他一路走去,清早起来修剪花木的、清扫的、擦洗瓷器的宫女宦官都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
裴洛走到暖阁外,见房门大开,里面已经没人了,不由又急又气,冷冷地开口:“绛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