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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华伸手去掰他的手,却只是徒然。
大黄见她被人扼住,磨磨爪子向燕骁扑去,当即被一袖子摔到一旁。
绛华在心中哀叹,这个人看上去这样斯文,做出来的事情却粗暴得要命,她是花精,这样掐着自然是掐不死,却难以控制被对方激起来的妖气。她纵然事事自制,同凡人相处的时候也长,可一旦被激起杀性,还是会控制不住。
燕骁之前失血太多,脸色苍白,运力之间,却是半分也不含糊。他慢慢松开手,撩起衣袖看看自己被重新包裹过的伤口,再看了绛华一眼,足尖一点,紫衣翩然,倏忽之间去远了。
绛华摸摸颈项,不用看也知道被扼出了血痕。她伸手抱住摔得可怜兮兮的大黄,顺了顺了炸起的虎皮:“乖,不怕不怕,这个人虽然可怕,但是我们以后绕着道走就不会再碰到他了。”
无边无际的广漠,风往来间带起尘沙飞扬,零星棘草飒飒作响。南楚先行大军借着夜色前行,被茅草包裹的马蹄踏在地上,只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声音。
待晨曦初露之刻,他们直面的,将是名震天下的北燕轻甲骑兵。
到达玉门已有大半个月,北燕一直驻扎在百里之外,按兵不动,偶尔会有一队骑兵突袭试探。南楚被一夜之间攻破燕云十三关,需要的正是一场胜仗来激励士气。
秦拓策马登高,俯瞰下方北燕营地,只见营中火光绵延数十里,时不时有几队巡逻的士兵走过,马靴轻踏之声,遥遥传来,彷佛也一下一下敲在心头。
众人一直沉默无言。
漠北最难熬的时候正是这昼夜交替之时,寒露骤降,立刻就会凝结成霜。而这个时候,也是北燕巡逻军队交接之时。
秦拓看着天际隐约有几分泛白,低声道:“裴兄,你点一支弓骑先下去埋伏,等下我们就以火箭为暗号。”
裴洛掉转马头,经过几个好友面前,肩上被轻轻一敲。
他只回首一笑。
“剩下的随着我直冲北燕军营,大家一路杀出去,不要分散了。”秦拓遥看东面,“现在就静候裴兄的消息。”
裴洛抬头回望。
这山坡之上,藏着南楚一千将士。耳边,是北地常年呼啸飞扬的风沙。百年来,南楚将士抛洒的热血,早已可以将这片广袤之地染成血红罢?
马鞍边挂着两壶羽箭,其中一壶的箭尾是朱砂色的,正是沾了磷和硫磺的火箭。他伸手解下两壶羽箭,下马,单膝跪地,搭箭弯弓。身后一百多名弓骑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一百多支火箭同时瞄准北燕军营。
裴洛微微眯着眼盯着东面,只见天际渐渐泛白,隐约有旭日东来,当第一缕光线刺痛双眸之刻——
嗖嗖连声,百余支羽箭撕裂了风沙,带出张狂火焰,吞吐着触及到的布帛栅栏。只听山坡之上也立刻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随之而起的喊杀彻响天际,一队铁甲骑兵直冲北燕大营。
裴洛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清声道:“准备,放箭——”
这一次是瞄准最近的一座帐篷,上面是红蓝彩绘的兀鹰图腾。兀鹰是北燕国民心中英雄的象征,是北燕的图腾。
百十支火箭呼啸而去,呼的一声腾起烈焰,在风势下烧得更快更烈,远远看出,只剩下一片明丽火海。
只见远处北燕军营骚动,涌出几队骑兵,朝他们埋伏的方向而来。他们是弓骑,一旦近战,只能被对方大肆屠杀。
裴洛微微低下身子,不紧不慢地搭箭弯弓:“先射那些冲在前面的!”
战马嘶鸣,风声萧然。拉弓的手臂已经微微麻木,那些北燕铁骑纵然冲不到他们埋伏的地方,而他们也没有办法击退对方。裴洛伸手去箭筒中取箭,却摸了个空。不光是火箭,就连寻常的铁箭也没有了。
他僵了僵,回首喝道:“快,大家上马,往两边分散!”
裴洛跃上马背,纵马绕过对方骑兵的路线。身后百十来名弓骑兵都抽出鞍边长刀,同追过来的北燕将士短兵相接。
正在这时,一阵擂鼓声响彻漠北,千万马蹄如狂风骤雨纷纷踏来,青蓝色的南楚战旗迎风飞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傅字。只见一队步兵围了过来,将北燕骑兵隔成两段,低伏滚地,手中镰勾对准马蹄以上的关节之处砍去。
裴洛拨转马头,俯下身拾起对方落下的长枪,还没来及坐起,就见地面上映出的影子越来越大,脑后也感到一阵冷风袭来,手心一翻,反手长枪疾刺,扑的一声穿透铁甲,对方高举的兵器便再也放不下来。裴洛吁了口气,回转身来,手上一用力,撤回长枪。
方圆数十里,长枪刺穿铠甲,战马风中哀鸣,无数喊叫、混杂着飞溅而出的鲜血,这些彷佛一道无形战火,一直绵延,没有尽头。
三雄割据,试想指点江山,手中紧握天下河图,翻覆□。
这便是为这天下的连绵万里河山而起的战事!
“踏破漠北,夺回燕云!”千万人呼喊,震动山河。
傅徽身上铁衣已经暗沉无光,□战马长嘶,高举长枪,宛如天神。
南楚士气大振,北燕节节败退,这一战胜局已定。
忽见一支青蓝色令旗从远处而来,待到近处,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跪倒在傅徽马下,正是亲兵许炼。
裴洛伸手勒马,只见青蓝色军旗迎风,铁衣长枪之间,许炼一脸苍白,双唇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