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8(2/2)
未几,李柯鸣便如风一般地卷了进来,人未进屋,却先听到了声音,“快叫公主出来,出大事了。”说话时,人这才进了门,瞧见上座的这两尊大神,李柯鸣顿时傻了眼,愣了一瞬马上又回过神来,客客气气地朝秦烈行礼。
秦烈点了点头,朝他一挥手示意他坐下,罢了沉声问道:“李大人这般风风火火的,所为何事?”
李柯鸣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竭力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惊诧。他定了定神,低声回道:“郑国大丧,先帝…驾崩。”这消息是京里的故交以飞鸽传来,自以为是最快的了,却没想到秦烈居然比他还要快上一步,想来秦国在郑都的耳目也甚是聪灵。
“知道了,”秦烈依旧一脸淡然,竟似对郑帝驾崩的事儿毫不在意,他声音依旧低沉,缓缓道:“公主将将才睡着,莫要吵到她。等她醒了,你再去禀告也不迟。”
他都这么说了,李柯鸣又如何敢说个不字,只是心里头有千万只猫爪在挠,恨不得立刻冲进屋去把宝钦从床上拽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桩婚事难免要受到影响。虽说宝钦人都到了丰城了,可到底尚未成礼,依照规矩,她便要为先帝守孝三年。
她一个已经送出来的女儿家也就罢了,可秦烈正值壮年,如何能等得了三年时间。这桩婚事,也不知还能不能成。
可不管成与不成,李柯鸣却是半点也等不下去了。京里头而今风起云涌,却始终未曾落定,他若是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多少还能分得一杯羹,要是去得迟了,怕是连残羹冷炙都不曾留下了。
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却是半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耐着性子在厅里候着,等宝钦睡醒,心里头却是将那个整天晕乎乎的女人骂了个半死。
几个人在厅里慢慢喝着茶,时不时地说上两句话,表面上的确是一副安静又和谐的景象。等了许久,直到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三个人这才凝神抬头,齐齐地朝里屋的方向看过来。
这厢宝钦刚醒来,清雅就把郑帝驾崩的事儿说给了她听。绕是宝钦再镇定,这会儿也发了半天的愣。过了许久,才极缓慢地从床上起了身,扶着清雅的手走到窗边,默默地朝着郑国的方向叩了三个头。
无论郑帝如何昏庸,毕竟是君王,宝钦便是再不羁,可骨子里依旧刻着忠君爱国的念头。
“李大人和三爷都在外头。”清雅扶着宝钦在床上坐下,又倒了被热茶递过来,柔声问:“公主要不要出去见一见。”
宝钦想了想,却是摇头,“若我真是七公主,这会儿怕是都要哭得晕过去了,哪里还有精神出去见人。”
清雅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道:“那奴婢就出去回了他们。”
“等等,”清雅才走了几步,就被宝钦给唤住了,“你去跟李柯鸣说,我…想回郑国吊丧。”
“什么?”清雅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宝钦,“公主您可是睡得迷糊了,怎么…怎么……”她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宝钦冷笑,“不过是给李柯鸣一个回去的理由罢了。”她心里头清楚得很,京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李柯鸣自然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才好,偏生这边的事儿又没有完,他连走都没有借口。而今宝钦假意说要回国吊丧,可她都已经“外嫁和亲”的公主,连婚事都还没办,怎么好回去,唯有让李柯鸣代劳了。
清雅不傻,听宝钦一说便明白了大半,顿时有些不情愿,小声道:“小姐何必卖他这么大的人情。”那个李柯鸣,可不是什么好人。清雅一想起船上的那些血腥事儿,心里头就闷得慌。
“我倒不是想卖他人情。”宝钦笑笑,“若是留了他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李柯鸣那个人,心狠手辣,若真气急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倒不如早早地将他打发走,能不能卖他人情先不说,起码不要在这里拖后腿。
清雅这才应下了,低头去了厅里。待她出了门,宝钦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到书桌边坐下,想了想,提笔为郑帝写悼词。一封悼词尚未写完,清雅就已经回来了,轻声禀报道:“果如公主所料,李大人立刻便揽了此事,说晚上就动身回去。”
“唔,”宝钦没有抬头,一边写字一边道:“一会儿把这份悼词送去,让他在先帝灵前化了。”
清雅嘴里应了声是,心里头却是不以为然。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小声道:“公主身子不好,何必如此费心。若不是先帝昏庸,您也不至于落到而今的地步。”
“此事…”宝钦无奈地苦笑,收笔,展了展宣纸,摇头道:“我先前何尝没有怨愤,只是而今想通了。我在西北军中的职务虽不算太高,但因军中多是我父亲的旧部,大家伙儿对我格外敬重。这么多年来,西北军一直牢固不破,不曾投向京里的任何一方势力,怕是早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先帝这两年一直病痛缠身,极少打理朝中政务,只怕我被赐死的事情也是某些人暗地里动的手脚。我若不死,他们如何能插手到西北军中。”
“公主的意思是,那手谕并非陛下所发?”
宝钦点头,“先帝在位十三载,虽说未有大才,但行事素来稳妥,怎么会不经审讯便对我下此毒手。”可即便不是先帝,也总是那几位皇子之一。钟家在西北经营多年,从不曾站队,终究是犯了他们的忌讳。
清雅拿了宝钦的悼词出去,李柯鸣赶紧接了,干脆利落地告了辞。司徒和秦烈却动也不动,依旧端坐在厅里,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主她——”司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果真无碍?”
因他医术着实了得,这些天宝钦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所以清雅对他还算客气,柔声回道:“是,只是公主哭了一阵,又写了悼词,怕是累极了,奴婢方才扶了她在榻上歇着。”
“唔”司徒点点头,起了身,好似准备告辞了。他朝清雅客气的笑笑,忽然开口,“我进去再看看。”说罢,动作快如闪电,一错身就躲过了清雅,迅速地往里屋窜。
清雅虽然也知道这个司徒有些不拘小节,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无礼,这若是在郑国,在郑国——清雅咬牙去看秦烈,他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处,脸上还是板着,手里还端着茶,仿佛在细品,只是眼神明显有些飘忽。
却是指望不上他,说不定,司徒这么胆大包天还是他指使的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