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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挪地摸出去,所幸外间的青凤和小丫环们睡得很沉,并未察觉。
顾云臻摸到院子中的水井边,又要提防着不惊醒别人,这裤子便洗得十分慢。偏偏后半夜天气突变,飘下细雨,等将裤子洗好晾好,他身上已经湿透。他哆哆嗦嗦地回到房中,只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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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有一双手摸上他的额头,接着有人在说话,再接着,有冰凉的毛巾敷到了他的额头上。顾云臻想睁开双眼,眼皮却似有万斤重,怎么也睁不开,身子一时冷,一时热。
身边之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焦急,许多人在进进出出,脚步声纷繁杂踏。顾云臻似乎听到顾宣的声音:“不许惊动夫人!搬火盆子进来!再拿我那件貂皮大衣来!”寒热交加中,顾云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云臻仿佛回到八岁那年,爹出征前夕,小叔叔的一匹马因为难产死了,肚子里的小马驹始终没能出来,他不停地哭,不许顾六他们将马拖走,非要他们将小马驹救出来,可是没有人答应他,爹更用很严厉的眼光看着他。小叔叔将他拖开,嘲笑他比奶娘的女儿还要娇气,将来怎么可能当统领二十万兵马的纪阳侯?他记得自己当时很气愤,在小叔叔手中不停挣扎,双腿乱踹,哭闹着要回去救小马驹。
那时,小叔叔将他挟在腰间,任他踢打,不耐道:好了好了,等小叔叔从边关回来,一定带一匹最好的马给你。
两年后,小叔叔回到京城,可他带回来的不是骏马,而是黑色的灵柩,顾显冰冷冷地躺在里面。
顾云臻那时只有十岁,看见顾显的灵柩时,并没有号淘大哭。可现在,他忽然间在昏昏沉沉中哭出声来:“爹!爹……”过了一阵,他又想起那难产而死的马,又哭着叫道:“马!快救马!”
这般又哭又叫了好一会,他终于累极,彻底地昏迷了过去,在陷入最后的昏迷之前,顾云臻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人在低语:
“云臻,我没有办法把你爹还给你,怎么办……”
☆.棠棣花
顾云臻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窗格照在床上,风轻轻地涌进来,带着馥郁的花香。他动弹了一下腿,疼得□了一声,青凤扑到床边,惊喜地看着他,叫道:“公子醒了!”又喜极而泣:“公子,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顾云臻逐渐恢复神智,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虚弱地笑道:“我不过起来喝水摔了一跤,多睡了一会,怎么就吓着你了?”青凤边哭边笑:“什么叫做多睡了一会?你都昏迷了七天了。你要喝水,怎么不叫我们?害得我们这么担心,你……”素来稳重的她大哭起来:“你还不如拿刀子杀了我,也好过我这么悬着心,难受死了!”
顾云臻吓了一跳,在小丫环的搀扶下坐起来,问道:“我真的昏迷了七天?娘那边……”青凤点头,“没办法,瞒不住,夫人急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若不是侯爷……”她正说着,顾宣走了进来。
他刚进屋子时步子很快,待见到坐起来的顾云臻时,脚步便放慢下来,脸上神情淡淡,不辨喜怒。顾云臻呐呐地唤了声:“小叔叔。”顾宣应了声:“嗯。”又微皱着眉头道:“你也练了几年武了,怎么这么没出息,断个腿就昏迷了这么久!”顾云臻哪敢说自己是因为半夜冒雨洗裤子而引起发烧昏迷,低着头不敢说话。顾宣冷冷道:“既然醒过来,就别没事围一大堆人在这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快点养好伤,回头我要考你武功,看看你这几年究竟练成什么样,居然这么不堪一击。传出去简直让人笑话我们纪阳侯府!”顾云臻低着头,不敢接话。
顾宣再盯了顾云臻一眼,转身离去。青凤等人见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敢长长地透出一口气。
顾云臻好得很快,大半个月后便可下床行走。这期间刮过几次东风,顾云臻只能惆怅地望着窗外的树叶,想起那位素衣少女,再想起梦中那不能对人言的旖旎风光,便会不自禁地脸红,再重重地叹上一口气。
这日他试着练了一回枪法,觉得右腿已恢复如初,心中欢喜,正琢磨着何时再去青霞山时,顾十八忽然跑进起舞堂,叫道:“公子!侯爷叫您去马厩!”
顾云臻忙往马厩走,还未走到马厩门前,便听到响遏入云的马嘶之声。顾云臻大喜,快步跑进去,只见一匹黑色骏马站在马厩中,昂首竖耳,对天长嘶。这马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偏四只蹄子是雪白的,顾云臻一见,便知是传说中的“踏雪之驹”,喜得叫道:“小叔叔,您从哪儿弄来的?”
顾宣负手而立,并不转头看他,淡淡道:“伤既然好了,我就要考一考你。去,驯服它,让它认你做唯一的主人。”
※※※
顾云臻走到栅栏前,那黑马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仰起头来长长的嘶鸣了一声,接着用蹄子烦燥地刨着地上的沙子。顾云臻示意顾十一打开栅栏,牵上马缰,黑马不愿出来,四蹄立在地上,不动分毫,看着顾云臻的眼神野气十足。
顾云臻见这马眼似垂铃,鼻如金盏,颈长如凤,鬃毛如棉,知道它来自塞外,且野性未驯,心中越发喜欢。可他手中稍一用力,黑马便忽然扬起前蹄向他踢来。所幸顾云臻身手灵便,一个鹞子翻身向后翻出,才避过这如闪电般的一踢,只是落地时打了两个滚,未免显得有些狼狈。黑马得意地仰头长嘶,还从鼻中喷出一口气,似在嘲笑,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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