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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方竹已经复职,专心调入社会版,她回答她:“还没有,等房子装修好。”
杨筱光笑:“那我可以去你的新家了。”
方竹说:“可不是,这一天真不容易。”
可不是?真不容易。
当年的方竹和何之轩结婚多艰难?一个小亭子间才九个平方米,朋友们来吃个火锅都能拥挤成一团。时间是时代变迁的最佳良药。
最近朋友们常常伴着她逛街,林暖暖和方竹正向住家妇女靠拢,逛百货公司不是看男士用品就是看床上用品,看得杨筱光百无聊赖,只好用手机打俄罗斯方块。
有一次在按摩器柜台旁,三个人竟然遇见了菲利普。杨筱光诧异,向这位又失踪许久的老总打招呼。他正在挑选合适的按摩椅,看见了她们,客气地笑笑,说:“你们看看哪一部比较好用,以后我有时间长用。”
方竹也笑笑,大约是最近看多了这类家庭用品,倒还真说的出几分名堂,和菲利普简短交流了几句,推荐了几个牌子,菲利普笑:“我快要回香港了,恐怕吃不了你和何先生的喜酒了。”
方竹说:“没关系,我们给您寄喜糖。”
菲利普走后,杨筱光说:“领导把他们的关系处理得真漂亮。”
她和方竹相视而笑,何之轩处理得漂亮的又何止只有这一层关系。
方竹想要说什么,叫她一声“阿光”,后来想想,又不说了。
菲利普是过了两天才回了一趟公司,这一次穿着绅士又体面,一套意大利的手工西服,怎么看都是利落的。他先去他的旧办公室收拾他的物件。一只大纸箱子里装了陈年旧物,要一同和他退出这里。
然后又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向大家道别。每个人都客气又热络,仿佛十分难舍,但是待菲利普背影消失后,又迅速做回自己的事。
老陈整理了物品,准备搬进何之轩原来的办公室,何之轩则迁入菲利普办公室。一切就是如此简单,又恢复了平静。
杨筱光帮着老陈捧文件,老陈讲:“每个人都会跌倒,跌倒之后只有自己才能帮自己爬起来。老菲走的委屈,赚的可不委屈,另立一座好山头。”
杨筱光一下融会贯通,把点点滴滴的讯息排列组合起来。
“老总开公司了?”
“算小何厚道,给他介绍了好生意,帮上头的董事会送走了他,公司省了一笔补偿金。”
“他为公司服务多年,何至于此。”
“时也势也。”老陈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姑娘,你的同情心真的别乱用。你以为你和潘以伦那点芝麻大的事是谁暗地里传给媒体?无巧不成书,他把稿子挂到何太太手里去。大家都说他为公司服务十几年,老东家易主要换将无可厚非,他临了做事不干净,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杨筱光冥想很久,才说:“每个人都有难处。”
老陈拍拍她的肩,看起来憨头憨脑的老实样子,已稳稳当当坐进了总监办公室了。
回家的路上,杨筱光觉得腿脚不够灵便,抬不起来似的。走过淮海路的路口,原本放金城武碧欧泉广告的大屏幕换了新片子。那也是她的工作成果之一,清晨的黄浦江边,运动的男生,飘逸的白衬衫。
路人驻足在看,说:“帅。”
她想,前途无量。
这幅画面上有风平浪静的黄浦江面,她看一看,实际上她的心里波涛汹涌。
红灯灭,绿灯亮,人群热热闹闹川流,她这边却寂冷。
舍和得,犹如辩证题。
他们都在舍,他们为了得。来来回回,并没有弄清楚,什么是“舍得”。
明明是不舍得。
她想,也许我们都懦弱,我们都怕受伤害。抬头走过城市里的钢筋水泥,发觉简直锐利得超乎想象,钢筋水泥下的感情,飘渺得近乎模糊。
杨筱光的心里起了一点锐利的痛,向尖顶的城市建筑,扎向天空。
她的生活就此渐渐一团糟,如果这样无言地分手,也许正是都市人感情的正确归宿。她太需要勇气了。
杨筱光再一次去见了潘母,这一回是老李来诚意邀请的。他说:“以伦妈妈说要谢谢你的照顾,你们单位对以伦老好的。”
杨筱光意识到些什么,她想她大约是要去面对的。
潘母又迁到更安静和隐秘的病房里,有两个护工轮流照顾。听说医院对肾源正在积极联系中,颇有些眉目。
这样很好,操劳的母亲需要妥善的照顾。
杨筱光走进病房时,有点踌躇。但潘母已经看到了她,第一句话就是:“杨小姐,请你不要怪以伦。”
杨筱光笑:“阿姨,您好。”
潘母指挥着身边的护工给她泡了一杯菊花茶,菊花大约是杭白菊,又白又香。杨筱光就说:“好香。”
“以前在家里自己晒的菊花,比外面买的干净些。”
“阿姨你如果开茶馆,一定生意不错。”杨筱光笑着说。
潘母也笑:“我以前做过小生意的,以伦放学以后也常常来帮忙。”
乍一听到他的名字,杨筱光只是沉默不语。她擦着白瓷杯子,热的水气,凉的杯子,节奏不同,不合衬。
潘母又说:“以伦做的不好。我希望以伦没有影响到你,他也不应该影响你。你什么都好,不该受到影响。”
杨筱光喝了茶,热的,身体暖了点,随意地笑笑:“阿姨,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其实没有什么的。”
潘母诚恳说道:“他以前不学好,念初中时就经常打架斗殴,还交了不好的朋友,在公安局没少留案底。这一次比赛有惊无险,是你们帮忙的。”
杨筱光听到这样的话题,一阵黯然。
“阿姨,以伦会越来越好,他懂得分寸,对朋友也好。好人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