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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落。
男人艰难的开口,声音比先前更嘶哑干涩。
「他把妳休了,妳不恨他吗?」
「恨他?」她茫然的重复。
如果只是恨他,为什么她还忘不了他?如果只是恨他,为什么一想起,她就会难受?如果只是恨他,为什么听到他的死讯,她的心还会这么这么的痛?
如果,只是……
她的心不但痛,而且乱。
「我不晓得……」她哽咽着,直到如今才明白,她对于夏侯寅,其实不只是恨,还有着更深、更重、更磨人的思念。
站在床畔的男人,颤抖而沉重的呼吸着。他伸出手,渴望着能擦干她的泪、能将她抱入怀中,祛除她的伤痛。
轻颤的大手,尚未碰着她的肩头,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缀着流苏坠子的小红绣鞋,飞奔了进来。她大眼里含着泪,急切的找啊找,直到瞧见床上的画眉,眼泪才滚了下来。
「伯母!」小女孩哭喊着,飞扑到床边,白胖胖的小手揪紧了画眉的衣裙,像是怕一松手,她就要消失不见。
画眉震惊得脸色雪白。
她的双手颤抖着,拉开哭泣的小女孩,看着那张泪汪汪的小脸。
「燕儿?」她难以置信,手仍颤抖着。「燕儿,妳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梦吗?是她在作梦吗?
夏侯燕抽噎着,又往画眉裙上靠去。「伯母,燕儿好想好想妳!」
她抱着小女孩,心乱得没了头绪。
「妳爹爹呢?」
「爹爹还在南洋。」夏侯燕埋在她裙里,哭着说道。「伯母,我一直都想见妳,但伯伯总说,燕儿要乖乖等,不然会吓着伯母。但是,我听到有人说,妳昏倒了,我好担心、好担心……」她抬起头来,终于放声大哭。「燕儿忍不住了嘛!燕儿不乖,但是燕儿好想妳喔!」
抱着小女孩的手,蓦地僵停住。
半晌之后,她才缓缓开口,用过度冷静的声音问道:「伯伯要妳乖乖等?」
「嗯。」小女孩点头。
起先,画眉先是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来,仍因泪湿润的双眸,直视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
天气虽热,她却觉得全身冰冷。
她直直的看着他,看着那身黑衣下,虽比过去单薄、却仍隐约可认的男性体魄。眼前的那个男人,身形不再已佝凄,恢复昔日的挺拔,而她先前竟因为耽溺于伤痛,而没有察觉到!
一切昭然若揭。
他骗她。
老天,她怎会盲目到这种地步?
室内陷入沉寂,只听得到燕儿偶尔的抽泣声。她哭了一会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才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两人。
「伯母?」她叫唤着,拉拉画眉的裙子。「伯母妳怎么了?」为什么伯母的脸色,会那么苍白?是她吓着了伯母吗?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白发白须的半百老人,满脸的焦急,在门口张望,赫然是夏侯家的管事。
瞧见屋内的景况,管事心里喊糟,立刻知道,事情在最最糟糕的状况下,因为夏侯燕的出现,而被揭了盅。
「小姐!」他硬着头皮进来,抱住夏侯燕,白发斑斑的头始终低着,连看都不敢看画眉一眼。
「啊,不要抓我,我要待在这里,我要在伯母身边……啊……」小女孩挣扎着,却还是被老管家抱住,匆匆就往外走。
吵闹声逐渐远去,两人却始终对望着。
面对画眉眼里的指控,夏侯寅脸色铁青,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他几度张口,想要解释,却又知道,她不会再相信他了。
燕儿的闯入,坏了他的所有布局。
不知过了多久,僵坐在床上的画眉,才缓慢的伸手,微颤的白嫩小手,牢牢抓住竹枕。下一瞬间,她想也不想,用尽力气,抓起竹枕朝夏侯寅扔了过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不敢置信的质问,气愤的喘息着。
夏侯寅站在原处,不闪也不躲。她扔出的竹枕,不偏不倚的打中他的胸口,才掉落在地上。
「画眉,妳听我解释。」他哑声说道。
她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
是了,云从龙,风从虎。所以,他改姓为风。
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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