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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笙脸上笑着,心底却厌恶至极。他原看不上这厮,真真是遇上了没法子躲。贺兰敏之的名声坏得令人发指,他是武后的外甥,本是个挟爱佻横的人,仗着裙带关系做上了兰台秘书监。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满脑子的男盗女娼。荒唐事一件连着一件的干,说他是禽兽,简直玷污了栓在棚子里的牲口!
“现如今什么世道,还在乎家里说的媒?”蓝笙颇不以为然,“常住兄不像个世俗人,竟然还落在这俗套里!”
贺兰敏之敲着扇子笑,“这话倒也在理,只是蓝兄太见外了,自己亲里亲眷,不叫嫂子见人么?”
这下蓝笙真有点上火了,这贺兰是色中饿鬼,但凡他看上的,只怕没几个能不能躲得过去。暖儿涉世未深,倘若不小心落进他的陷阱里,那可是要耽误终身的!
正是怒气上涌的时候,北边角楼里缓缓走来个人,背着手,貌如谪仙,眉眼却疏淡。
天井里看戏的众人回望,纷纷拱手恭敬作揖,“上将军安好,下官们有礼了。”
布暖松了口气,探出身看,果然是舅舅来了。
容与笑吟吟回了礼,并不去搭理贺兰敏之,对布暖道,“叫我好找,你们竟在这里!可吃过东西了?你才说要鹅胗的,我打发人包了两包备着,回头带回去。”
天井里看热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打量沈容与的神情语气,似乎和那女孩儿也不一般。沈容与是领军打仗的将才,手上雄兵在握,没有三两三,包括贺兰敏之在内,谁也不敢轻易去触那个雷。
他招了招手,“缩着做什么,来见见贺兰监使。”
布暖不情不愿从蓝笙背后走出来,挨到容与身边,垂首纳了个福,“贺兰监使安好。”
贺兰敏之拱手回礼,探究的望她,闹不清她和容与的关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个难得一见的标致人物。
他自小在美人堆里打滚,看惯了盛装贵妇的浓烈如火,层层堆砌的铅粉下看不清本来面目。不似眼前这位,抛开五官不说,单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就足以勾得人六神无主。
“这位小姐面善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贺兰笑靥浅生,“以往跟随二位将军露过面的?”
容与自然知道贺兰敏之是个什么样的糟粕,蓝笙的唾弃他看在眼里,稍挑了挑唇角道,“监使记错了,她是容与府里女眷,从不抛头露面的,何来面善一说?”
呀!众人了然,原来是镇军大将军家的小姐!
第二十八章狎兴
贺兰敏之摸了摸鼻子,倒仍旧是笑着,只是看上去笑得别有深意,“上将军位高权重,以往在朝里也少有交集。今日碰得巧了,上将军也露上一手?”
旁观的人立时起哄起来,毕恭毕敬请了小角弓来,献媚笑道,“常听说上将军箭法了得,想来这小小的射黍难不倒上将军。请将军同乐,也叫我们开开眼界。”
容与自谦的摆手,“米团子和箭把子可不一样,纵是再有手段,恐怕劲儿也使不到这上头来。”
戴着黑襥头仕绅打扮的人一味劝谏,“上将军太客气了,将军常年挽弓,总比咱们有准头得多。不过游戏,就算是不中,谁还能笑话上将军不成!”
容与一哂,贺兰敏之莫不是要瞧他出丑么?堂堂大将军,射不中角黍,还拿什么脸面来说嘴?只不过这上头较劲,未免小儿科了些。这些同贺兰厮混在一处的酸儒只顾顺风倒,有几个是抬得起来的?没什么真本事,玩乐调笑方面却甚有建树。
他不再辞,那角弓约摸一尺来长,弓臂拿犀牛角点缀,弓弦用上好的牛筋绞成,拿在手里小归小,还满像那么回事。
边上人兴致勃勃端了竹箭来,箭尾上绑着鹅毛,为了增加射取的难度,箭头都磨成了半圆形。
另一个皂巾郎君笑道,“大都督开弓前咱们来说说规矩,一轮十支箭,射中半数以上便算得胜。若是半数不中,就要罚酒一盅,大都督可仔细了。”
容与向来不显山露水,话也从不会说满,接了弓箭淡淡道,“本将权且一试罢了,倘若计拙,请列位包涵。”
布暖因着舅舅要下场子,心里不免欢愉起来,探头探脑想换个地方看得真切些。不提防视线猛然和贺兰敏之撞上了,那双桃花眼里寒光凛凛,直看得她浑身激凌,六神无主起来。
今天就不该出来的!她懊丧的想,虽然前半段玩得很高兴,后半段遇着了瘟神,就把一天的好心情都糟蹋完了。
蓝笙见她别扭着,俯身道,“自在些个,只当没瞧见他。他们请你舅舅射黍可是请岔了,他玩这个最是拿手,别说搁在盘子里,就是把角黍吊着,再晃得左右摆动,他还是……喏!”
他话还没说完,容与的竹箭都射完了,金盘里箭羽林立,竟是无一不中的。
众人惊叹,“上将军好手段!”
布暖拍手赞道,“舅舅真是厉害!蓝家舅舅你瞧!”
蓝笙眼光乱瞄,拉过她窃窃道,“别叫蓝家舅舅,我才刚还说和你定了亲,你这么称呼,岂不要穿帮了!”
布暖脸上一红,转过身道,“谁让你混说来着,叫舅舅知道一定要骂的。”
蓝笙见她羞涩的样子倒越发喜欢了,隐约觉得自己随口这么一扯似乎也不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像在她身上盖了个印章,虽或多或少是存着心使了点手段,权且不管人家把不把他的话当真,至少将来有媒婆要提亲时,还顾忌他今天说过的话。
他笑嘻嘻的,厚着脸皮道,“这是急中生智,总好过叫贺兰敏之牵着鼻子走。”<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