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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俨然是拉她进地狱坟墓的圈套陷阱。处在孤立无援的木桥上,往前便沦落为见不得天日的小妾,向后便重新退进不尽人意的冯家囚笼,向左向右远离的天堂不是被冯梓钧一手遮天便是被张澤霖围得水泄不通。这岂止是“辛酸”二字可以道尽的!
张家门庭。
指派了孙铭传远送冯家来人,张澤霖径直去了新婚园子。
楼花处大红的喜字被一夜涨雨淋花色彩,撩挂的红绸缎子也七零八落无人问津,敞开的窗棱依稀可见房内墙壁摇摇欲坠的油画空寂的檀木书架还有悲悲戚戚的哭泣。推门而进,碎裂瓷器五彩缤纷撕裂衣裳五颜四色柔捏字画一片狼藉,床上倒卧之人依然是那天新婚的鲜红,身边服侍的丫环见了是他正欲唤“小姐”,被他冷静的眼色怏怏吓出门外。
他迈过碎渣,掀开散开的红色丝帐,坐到起伏的钢丝床沿,拍了拍颤动的肩。似乎知道是他,槿芝哭哑的嗓子突地爆发千度音亮,怒道:“别碰我。”他扳过她肩,她挣扎两下终于屈服。两天的时间,她依然没了冯家时的光彩照人,头发乱糟不堪不说,一双哭红的眼睛汪汪闪烁,甚是委屈。他眉梢一挑,嘴边一丝轻笑,似是笑话她的落魄。她瞬间恼羞成怒,一个巴掌挥了过去,凌空被他识破后,牵了住,随之用力一带,她身子不随心地从远离丝床融进他怀里。她又是气气地捶了他两拳,每一拳都揍在他心房,每一拳都带了四分柔情,三分缠绵,三分舍不得的娇气。他识趣地触到她唇边,她似乎迫不及待,没有一刻避闪,两手攀住他颈脖便牢牢下沉,直到衣裳贴住温暖的绣花锦被,直到卷曲在他宽大结实的身躯之下。
许久。
他移开缠绕颈子的白皙手臂正欲起身,那手臂却像纠缠不休的灵蛇绞他不放,玫瑰花气贴着他耳朵,嗔道:“你两天都没陪我,罚你再陪我一会儿。”他嘲笑地捏了捏她下鄂,仍是不顾温柔挽留,下床宽衣整戴,说道:“最近军部事务繁忙,我会很少回来。如果闷了,可以跟大姐出门逛逛。”她随便披了遮掩的衣裳赤脚下来,搂住他腰,柔柔依偎他背,娇道:“军务,军务。难道你非得跟我哥一样,抱着军务什么都不顾!”这话如雷鸣奏乐般令他浑身一震,无法磨灭的恨意霎时袭上心头,他粗鲁地甩开她手,头也不会地出了门。
断肠日落千山暮(4)
槿芝以为他夺门而出是怪自己不知军事轻重,想下楼追他解释,又顾忌衣衫不整,正欲在窗口对他讲两句暧昧暖心的话,透过常青绿阴,却看见戎装加身的孙铭传立于大理石径躬身向他禀告,声音极低,听不见两人谈话,只瞧孙铭传递过淡黄色四方盒子,一尺来宽,设计精巧,干净表面在偏右角印出花案,宛如一朵清荷,素雅美观。想必是装有珠宝首饰之类的木匣,可也没有精工雕刻的痕迹,疑惑之中见他慢慢掀开盒盖,一把银色迷你shǒu • qiāng在明媚阳光下灼灼闪烁。她凛然一惊,再定睛细瞅,那shǒu • qiāng之下分明压有一块白色锦丝,绣出的一叶墨绿来看,该是女子贴身惯用的丝帕。瞧他嘴角横生笑意,神情愉悦,联想起方才床上的丝丝温存,她不觉笑窝绯红,回过身来对镜理妆,待他游返。
孙家壁苑偏厅,出奇热闹。
碍于孙太太前段时日忙于打点元帅婚事,无暇顾及搓麻将的姐妹,这日听说她闲置在家,便凑在一起来了孙家,进屋望见有陌生客人在场,那身素雅得体打扮像是已婚女子,以为又是孙太太新结识的顺德府哪位新婚太太,索性唤了宛静上台凑合人数。偏巧孙家的小小姐小少爷哭哭哭闹不起床,银梅好言好语哄腻不过,孙太太无可奈何,跟宛静说道,一会儿时间她便过来,输了算她账上。
“听张太太口音不像是顺德人,”左手边时髦波浪卷发的太太边摸牌边惊愕问宛静道:“难不曾你是从许昌来的?”
为掩饰身份,孙太太向诸位介绍时刻意赐了张澤霖的姓,真是煞费苦心!她莞尔轻笑,简单回答:“嗯,我夫家与孙太太是远亲亲戚,本来很少走动,只是恰逢南北通航,所以过来看看。”
能与孙太太攀上亲戚的想必不是达官显赫,也是商贾名流,加上宛静又举止娴雅,落落大方,定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小巷烟柳的人物。对面上了年纪的太太好奇接了话:“那张太太与定军少帅夫人可有什么交情来往?”
意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顺德府上流太太麻将桌上议论的话题,她微微惊愕,却也明白无风不起浪的道理,从容不迫地点头应道:“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了?”
“难道张太太没有看新闻报纸吗?定军的少帅夫人在她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