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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抬头,望着他,有些委屈。
“次兄气力大,我自然打不过!”他嘟哝道,两腮鼓得圆圆。
“载!”妇妌闻得这话,脸色一板,“摔一次怕甚?起来!”
载瞥瞥母亲,仍瘪着嘴,却听话地站起来,一脸不情愿。
妇好看着载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对妇妌说:“这般严厉作甚,还是个孩子。”
妇妌转过脸来:“姊姊不知晓,载贪玩惯了,不严些,他撒撒娇又要蒙混过去。”说罢,她停了停,笑意温和地叹道,“若是载能有跃的一半勤恳,我也不操心什么了。”
妇好看看她,微微一笑:“跃也不过是好动了些。”话虽谦虚,眉间却满是骄傲。
妇妌抿唇,神色间多少有些讨好。
妇好比妇妌年长几岁,先后嫁给商王,成为商王宫中的王妇。几年前,后癸病逝,商王将妇好继为王后。
对于这位王后,妇妌心底不能说不妒忌,却颇有些忌惮。据说当年妇好被商王看中,乃是其武力出色。当年她还是兕方的宗女,就曾经领着民人大败来犯的戎人,轰动一时。之后,商王在大邑商召见了她,再之后,就纳她做了王妇,将好邑赐给她,人称妇好。
而成为王妇之后,妇好仍然勇力卓著,为商王开辟了大片江山,还诞下了王子跃。当商王将妇好立为新王后,无论朝野,莫敢不服。
妇妌早就明白这个女子了不得,在她们还都是王妇的时候,她就一直与妇好相善。即使妇好当上了王后,她们也仍然以姊妹相称。
庭中,载又被跃摔下,一声痛呼。
妇妌眼皮一跳。
“跃!”妇好莞尔,吩咐道,“载还年幼,不可伤了他。”
跃回头,抹一把汗,稚气的脸庞笑笑:“知晓了。”说罢,把载拉起来,问:“疼么?”
载小脸通红,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妇妌。
妇妌却没有看他,只与妇好说话。
载努努嘴,倔强地摇摇头。
“我听说,妇妸来了。”妇妌拈起一只青梅,蘸蘸蜜糖,放在妇好面前的小盏上。
毫无意外的,妇好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住。
“是么。”她语气淡淡。
妇好为人宽和,可若说她讨厌谁,倒是也有。妇妸就是其中之一。
与她们不同,妇妸不是王妇,甚至不是生妇。可是谁都知道,她是商王最爱的女子,妇好当年还差点因为她当不上王后。
“她来替睢侯春朝么?”妇好道。
“正是。”妇妌回答,说着,轻叹口气,“她可过得不好,生的女儿是个痴傻之人,睢侯又新薨。听说睢国还来不及立新君,这回春朝,是大王亲自召了她来。”
妇好没有说话。
妇妌瞥瞥她,道,“大王将棠宫新修了一番,该不是要将妇妸放去棠宫……”
一只铜杯“铛”地翻落在地。
妇妌讶异地停住话头,侍立的宫婢见状,忙将铜杯拾起。
“如此,我等很快就可再见呢。”妇好轻声道,淡淡的笑容里带着些僵硬。
春朝的贵族众多,商王只在典礼上召见了一些重要的方国侯伯,受了众人同拜,就让小臣把方伯贵族们领到林苑中去,说今年在林苑与众贵族聚宴。
往年的聚宴都在宫室之中,总有拘束。今年如此聚宴,贵族们感到十分新鲜。毕竟是商王的林苑,听说其中珍禽异兽无数,宫室修造更是举世无双。既是林苑,场地比寻常宫室更加宽敞开放,到了聚宴的时候,好些人把家眷了带了来游赏。
妇妸也是春朝的一员,因为新寡,她穿了一身素净衣裳,手里拉着四处张望的罂。
许是衣饰实在过于朴素,妇妸甫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各种各样的目光投来,她每走到一处,谈话声音都会明显压低。
“那时妇妸……”她听到好些碎碎地言语传入耳中,旁人纷纷侧目,男子互相撞了撞手臂示意,女眷之间则眼波交替。
罂仰着头,望着那些形形sè • sè的面容,目光好奇不已。
有些相识的人过来见礼,看妇妸带着女儿,皆露出同情之色;提起睢侯,又说些感伤安慰的话。
妇妸一脸和气,没有因为话语繁杂而露出愠色,唇角始终带着一抹微笑。没多久,小臣庸走到人群之中,看着妇妸,向她一礼:“君妇,大王有请。”
妇妸知道会这样,不管旁人意有所指地目光,颔首一礼。
春日的和风吹皱池水,凉意习习。
商王的案席设在池边的一块空地上,有绿荫繁花,笑语阵阵。
列席的众臣都带了家眷,商王也带了王后和妇妌,还有几名王室子弟活跃席间,一团和乐。
阳光轻柔,当那个身影款款来到席前,周围的轻声细语如瞬间凝固了一般。
妇妸身上的白衣很是柔软,裳裾随风摆动,与发间的洁白玉笄相映,眉目温婉如昔。
“大王。”妇妸向商王下拜。
罂随着她,这动作她早已经熟练,脸上却茫然得很,始终抬着脑袋,疑惑地望着四周。
“君妇请起。”商王声音和蔼,“大邑商失睢侯,实为大虐。今君妇代先君来朝,实大邑商之幸。”
在座之人都知道睢侯战死之事,见商王一番表态,或扼腕或欣慰,纷纷附和。
妇妸眼底微酸,却神色平静,道,“谢大王。”
商王浅笑,看着她,片刻,目光落向她身旁:“这是睢侯之女?”
妇妸颔首:“正是。”她低头抚抚罂的头发,罂抬头望望母亲,又望望四周,忽然发现许多人看着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睢侯的痴傻女儿,众人亦早有所闻,看着这笑容,心照不宣。妇妌看着那两母女,心里不屑地冷哼,片刻,又瞟瞟妇好,只见她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君妇一路可顺畅?”妇好瞥到了妇妌的目光,淡笑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