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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罂呢?”他问奚甘。
奚甘刚要回答,却听有人在朝这边叫喊:“羌丁!”
二人转头望去,羌丙带着妇人孩童走过来,问羌丁,“行囊收拾好了么?该启程了呢。”
羌丁点头。
“丁!”这时,罂的声音响起,几人望去,看到她正分开人群走来。
“宗女!”羌丙和家人皆露出笑容,向她一礼。
“羌丙。”罂来到跟前,看看他们,问,“要启程了么?”
“正是。”羌丙答道。
罂颔首,又看向羌丁。
羌丁也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有些黯下。
这两日,二人虽一直在准备行囊,却不曾说过什么道别的话。如今分别在即,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丁。”罂深吸口气,摸摸他的头,“你在路上要听羌丙的话,照顾好自己。”
“嗯。”羌丁小声答道。
“回到羌方也是,人生地不熟,无论能否找到祖父,都要时时谨慎。”
羌丁点头,没有说话。这时,他像想起什么,低头往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把禾管来。
罂讶然。
“我知道你草梗没了,昨日路过草垛,就给你折了这些。”羌丁嘟哝道,“禾管好,比草梗耐嚼。”
罂看着那些修得整齐的禾管,心中不禁感动。
“什么耐嚼,宗女又不是牲畜。”奚甘用指节一敲羌丁的脑袋,众人皆笑。
羌丁讪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这时,领头的羌人大声呼喝,叫人们集结上路。
“该走哩。”羌丙对羌丁说。
羌丁颔首,奚甘帮着他从地上拾起行囊和木杖,挑在肩上。
“册罂……”他再看向罂的时候,眼圈有些发红。
罂也有些不好受,看着他,抿抿嘴唇。
“走吧。”羌丙拍拍羌丁的肩膀,说罢,与妇人向她再一礼,转身走开。
羌丁看看他们,又看看罂。
“去吧。”罂勉强地笑笑,挥挥手。
羌丁一脸恋恋不舍,少顷,迈开步子。
“册罂!”才走一段,他忽然回头,朝罂喊道,“你等我回来!我会还你贝币!让你坐车!给你食肉!”
旁边的行人莫名地回头。
罂看着羌丁,眼前忽然有些模糊,脸上的笑容却愈加开朗,用力点头。
“羌人归哉!”领头的羌人洪亮歌唱道。
“归哉归哉,携妇携子!”行人们笑着大声相和,“归哉归哉,有黍有屡,行勿回首!”
罂再也忍不住,梗咽地把脸埋在袖中。
作册
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庙宫里,几名小臣正把藏室里完好的木牍搬出前庭,准备晾晒。
“国君也真是。”一人把木牍铺在地上,抱怨道,“事这么多,也该缓几日再让羌仆离开,这么多牍片,我等要做到几时!”
“国君也忙着哩。”另一人抱着牍片从厢房里出来,道,“庙宫缺人手,否则也轮不到我等来帮忙。”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堂上传来,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噤声。
“小臣规来了么?”庙宫里新用事的贞人矢走出来,问他们。
“未见。”小臣们答道。
贞人矢望向门前,眉头皱紧。
“贞人有事?”一名小臣问。
贞人矢道:“大邑商要的牍书,明日就要送去,还未给国君过目,也不知小臣规是否在卜氏那边寻到了眷写之人。”
小臣们讶然。
“据我所知,卜氏那边倒是有个仆方善眷写,可他前日回羌方去了呢。”一人道,“小臣规莫非要自己来写?”
“不会不会。”另一人摇头笑道,“我来庙宫之前还遇到了小臣规,悠闲得很。”
“哦?”贞人矢疑惑,望向庙宫的屋顶,觉得愈加着急,鼻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睢邑庙宫经过戎人之乱,损失了几名贞人和作册,收藏的文牍也遭受毁坏。而大战之后,庙宫里又是祭祀又是问卜,剩下的人们忙得团团转。最要命的,是找不到眷写出色之人。邑中倒是不乏会写刻的人,可字迹却差强人意,贞人规看了好些都觉得不堪用。也是因此,庙宫里好些与眷写有关的事耽搁下来,先不说那些木牍,就是平日里用的卜骨,也攒了好些不曾刻写,单等寻到合适的作册。
贞人矢正想再问,这时,一人抱着满怀的牍片走进来,正是小臣规。
“贞人,”他笑嘻嘻地说,“写好了呢。”
贞人矢的眉头一下松开。
“写好了?”他搓搓手,招呼道,“拿来我看。”
小臣规答应着,随贞人矢走到堂上,把怀中的牍片放下。
贞人矢拿起一只牍片,看了看,只见那字迹饱满流利,眷写工整,竟比过去的作册们写得还好。
“这是何人所书?”贞人矢喜不自胜,忙问小臣规。
小臣规擦一把头上的汗,笑道:“是宗女罂。”
“宗女罂?”贞人矢不解。
“就是国君前几日接回的那位,”小臣规提点道,“先君小丙之女。”
“哦!”贞人矢恍然大悟。
小臣规笑道:“贞人不知,宗女罂从前曾在莘国庙宫任作册哩。”
贞人矢听着他说话,又看看那牍片,将手捋捋胡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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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睢侯的宫室中,虫鸣纷纷。
堂上灯光柔和,睢侯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片卜甲,凝神静思。
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