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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行猎,王畿之地,岂可做出这等毁败之事!”小臣驺把那物事还给从人,声色仍旧严厉。
“我等卤莽不识宗女,还请小臣恕罪。”从人恳切地说。
小臣“哼”一声,看向罂,朝她走过来。
“宗女无事否?”他问。
“无事。”罂答道。
小臣驺颔首,却又看向少年。
少年仍然被罂挟着,面无表情。
“宗女,恐怕其中确有误会。”小臣驺道。
罂看他方才神色,料到其中必有些玄机。她看看少年,这人衣着虽看不出什么,可他知道妇妸,并且从羁舍尾随而至,大概是有些来头的。
思量再三,罂松开手。
少年像摆脱一身虱子似的,用力挣脱开来。
“哼!”他回头瞪罂一眼,扯扯身上弄乱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中昂着头,大步地向从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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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混乱,当众人重新回到营地,已经疲惫不堪。
“王畿虽天子之地,宗女还须小心。荒郊野岭,切勿贪玩远离!”小臣驺严肃地对罂说。
罂颔首,却看着他,问:“方才那些人给小臣看了何物?”
小臣驺怔了怔,看看旁边,低声对她说:“我细说宗女也未必明白,这些人有王宫符信,勿轻易招惹才好。”
“如此。”罂想了想,颔首道。
可是事情并未完结,第二天,当众人继续踏上去睢国的行程,发现后面跟着一队马车,正是那少年几人。
马车的脚力比牛车要好,可是他们走得不紧不慢,一直落着十几丈远尾随。罂这边歇息,他们也歇息,这边上路,他们也上路。
“他们这是何意?”羌丁生气地嚷道。
小臣驺正与随行之人说话,恍若未闻。
羌丁见他们都不出声,按捺不住,皱眉说:“我去问。”说罢,不等罂阻止,已经朝那些人奔去。
“羌丁!返来!”小臣驺喝道。
可羌丁并不理会,罂看到他径自跑到那少年车前,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少年的头侧向一边,似乎在看风景,完全无动于衷。却是少年的从人把羌丁推开,似乎说了些什么。羌丁脸色涨红,气呼呼地走了回来。
“如何?”罂问他。
“他说我是羌仆,不配与主人说话。”羌丁委屈地说。
“王畿的道路谁走不得?”小臣驺铁青着脸,对羌丁斥道,“不可生事!”
羌丁面色不豫。
“他怎帮着恶人说话!”待小臣驺走开,羌丁朝他的背影白了一眼,不满地嘟哝。
罂望望那边,安慰地拍拍羌丁肩头:“不必理会,我们人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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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斜斜地夕阳光照落在初春的平原上,颜色柔和。
“睢邑!”小臣驺指着地平线上耸起的城垣,眉开眼笑。
罂和羌丁都翘首而望,只见那城垣看上去并不比莘邑小,确实有个方邑的架势。道路两旁都是已经开始春耕的农田,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看样子都是要去田里做活的。
拉车的牛似乎也感觉到了终点将至,走得格外稳健。众人皆欢喜,一路畅笑。
穿过门洞的时候,罂回头望了一下,那少年的马车仍在后面,看着是要一起进睢邑。
“真不要脸!”羌丁瞪着眼睛:“那个小臣驺也不管?”
罂望一眼那些慢悠悠的身影,转回头来。
比起那个诡异的少年,眼前睢邑的面貌更让罂感兴趣。
睢邑的街道并不算宽敞,却很是规整。路面铺着鹅卵石子和碎陶片,车轮轧在上面,发出粗砺的摩擦声。路旁的民居跟莘邑差不多,虽不高大,却做得规整。庙宫的殿宇也与莘邑相似,有台基有重檐,远远就能看到。不过也许睢邑的年代终究不如莘邑久远,睢侯的宫室看起来并没有莘伯的大。
牛车停在了宫前,一名衣装齐整的妇人领着仆从已经站在那里,待得牛车停稳,迎上前来。
“这是妇妗。”小臣驺和气地对罂说:“先君之妇,是宗女的叔母呢。”
罂了然,下了车,向那妇人一礼:“母妗。”
妇妗脸上漾着笑容,颔首道:“宗女远道归来,一路辛苦。”说着,亲切地上前拉起她双手。
那手保养得很好,细腻而柔软。
罂亦微笑,看着妇妗。只见她三十上下的年纪,个子跟罂比起来要矮一些,却丰润貌美,装束举止颇有几分雍容的风韵。
妇妗亦将罂打量,一双柔光美目含满笑意。少顷,她又向小臣驺道。“小臣亦辛劳。”
小臣驺满面笑容,向她一揖:“此乃分内之事。”那神态,颇有几分恭敬。
妇妗眼睛弯弯,回过头来,对罂说:“国君盼宗女多时,这几日见迟迟不至,还总让贞人卜问。”
罂没有接话,嘴角矜持地上扬,微微低头。
“路上多雨泥泞,幸得还算畅通。”小臣驺看看她,在一旁代为答道。
妇妗看着罂,笑意愈加柔和,道:“国君及妇己还在宫中等候,宗女可随我入内。”说罢,牵着她的手,移步朝宫内走去。
羌丁等从人被留在了外面,石板铺就的步道朝影壁之后延伸而去。
罂将目光扫向四方,这宫室收拾得很整洁,地面扫得一尘不染,墙上的白灰颜色还很新,似乎不久前才修葺过。
中庭很是宽敞,妇妗引着罂踏上石阶走到堂上,里面的人已经端坐。见到他们,目光聚集过来。
“宗女已至。”妇妗向上首的人行礼道。
罂望去,只见那睢侯四十上下的年纪,肤色黧黑,神色却是和善。
“这就是罂?”他面露笑意。
妇妗将一只盛满干果的小笾交给罂,罂会意,捧着小笾上前,向睢侯一礼:“拜见父君。”
睢侯笑呵呵地颔首,接过小笾。他看着罂,却转向身旁一名妇人,颇有感慨道:“十年未见,到底是长大了许多。想当年,她的个子还不及我腰。”
那妇人身形瘦小,衣饰却隆重,衬得面色愈加蜡黄。她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罂,闻得睢侯言语,浮起浅笑:“确实如此。”停了停,她对罂说:“路上十分辛苦么?”
罂一番揣度,已经知晓这妇人是谁,微微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