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膛都要被炙热的呼吸撕裂,粗糙的缰绳磨破了双手,脚蹬上的双腿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只有胸口的那一缕疼痛,却越来越清晰。
她只盼望自己死在这样的奔跑中。
飞速地掠过一大片广袤戈壁滩,又颠簸着跑过了无数沙丘,马匹开始嘶嘶地喷气,慢慢放停了脚步。
七初抬起头,看到了荒漠尽头隐约的绿地,她不知那是否是她虚无的幻觉,但之于她,海市蜃楼抑或是碧水绿洲,都已然是万念俱灰的空虚之地。
她咬着牙一抽马鞭,朝着那片绿色冲了过去。
忽然□一震,七初直觉地掠起,只见身下的坐骑双腿前屈,口中吐着白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七初跪在黄沙中,仔细地瞧了瞧在地上挣扎的马,半晌,她漠然退了两步,倏忽挥掌,掌风携带者凌厉真气准确无误地拍在马头,那一只抖动着的马匹登时凄惨地呜咽一声,四肢抽动着断了气。
女子一身灰袍簌簌地往下抖落黄沙,神情冷漠至死,眉目之间是端凝得可怕的肃杀之气。
她呆滞地缓缓地转身,望着无边无际的来时路,她灰扑扑的面容下,难掩清丽的双眸间,神情惨淡。
忽然她眼角的余光轻轻一抖,眺望到了远处跟灰蒙蒙的天际连成一线的北庭高耸城墙。
仿若轻轻被针扎了一下,她立刻转过了脸。
七初朝着沙漠腹地走去,视野中的那一抹墨绿渐渐浓深,竟真的是一处旷野绿洲。
脚下的细沙深深浅浅,她忽然哑着嗓子对着身后轻道:“难为朋友跟了这么久,为何不现身?”
北庭城墙,军容肃整。
正楼、箭楼、闸楼三重城门守卫着的士兵开始有秩序地撤下。
城内的宽阔的大道上,校点领着士兵开始整营,禁卫三营重新集合。
操练场上的将领大声的呵斥和兵戈交接的沉钝声音远远传开。
临凰阁前远处的喧哗声飘飘渺渺,绿水小心地掩住了门扉,免得打扰了阁内的那人休息。
暖阁内药香袅袅,冷霜立在榻前低低地开口:“爷,多少用点药膳罢……”
那日从城墙下来,一入临凰阁萧容荒就呕了血,跟在身后的冷霜仓促间将他扶入暖塌,他身子本已耗损得厉害,那般强制动武更是猛然触发了病势,伏在榻上呛咳着吐了口暗红淤血后心脉都骤然停顿,冷霜见他病发得凶险,慌忙中并指点他心口大穴,一向稳定如磐石的手指竟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
萧容荒自己倒是一派漠然,一口气回转过来后便倦倦阖目养神,满目空寂地倚在榻上,只敛着眉一言不发,神色是沉得发苦的凝定。
冷霜知他是在强撑着使自己保持意识,这两日人都是清醒着的,只是这份得可怕的清醒,更教人心惊。
锦华素衣男子倚在暖塌上,按着胸口低低地咳,眉目之间却是一片漠然自持:“将柜子上边的那紫檀盒子拿来。”
“爷!”冷霜眼中一痛,忍不住惊呼出声。
萧容荒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男子瞬间噤声,脚下却未移动,站了一会,再开口时,一向坚如铁石的汉子已带了颤音:“顾先生修信来说他已采齐了最后一株矢茎骨——他不日将回,您怎可——您怎可——”
“我已没有时间等他。”萧容荒声音瞬间冷峭如冰,带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拿来。”
冷霜腾地跪了下去:“爷——”
萧容荒低声怒喝道:“拿来!”
冷霜身躯一抖,却红了眼狠命般地摇摇头。
萧容荒眉头深锁,不再言语,只一手撑了塌沿一手按着胸口挣扎起身,他咬着牙撑起毫无力气的身子,抬脚一步一步地往厅堂窗前的雕花古架走去,心头的闷痛尚还可以忍,只是呼吸渐渐艰难,胸腔中涌起冰寒阵阵的咸腥之气,勉强聚集起的精力再也无法支撑,眼前的黑雾渐渐弥漫……
那身影忽地一个踉跄,冷霜瞬时站起将他扶稳,他带了恐慌的声音:“爷……”
萧容荒紧闭双目,额角沁出涔涔冷汗,他忍着眼前晕眩,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霜慌忙将他扶入塌内,返身将那盒子取了过来。
萧容荒望着他将盒子搁在了案几,阖目靠在榻上,已倦到了极点的声音低不可闻:“咳咳,没事了,你下去罢。”
冷霜眼眶泛红伫立在榻前,低垂着头几乎将牙根咬断。
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槛外日照缓缓倾斜。
一盏茶后。
临凰阁被缓缓推开,那朱红描金漆的沉郁华丽的门扉后,姿容沉静的素锦衣衫的清颀男子缓步而出。
傍晚时分闪着金光的夕阳打落在他的容颜上,俊美苍白的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黄,竟将那憔悴病容掩去,整个人焕发出清越逼人的熠熠光彩。
冷霜带着绝望如死的神情,看着那前一刻还虚弱得连路都走不了几步的人,神态如常,步履沉静地缓步跨出了临凰阁。
萧容荒倚在门旁,望了一眼的塞外栏上的牧草初绿的早春。
风沙呼啸大漠,草原万里平川,如星光散落的白色帐篷,天朝无数子民安居乐业的塞北……这片早已是他灵魂息憩之所的土地,而今正遭临一场惨烈浩劫,他何有时日来将养着这苟延身子——
戈戟云横,勒马封侯,这苍兰草原蕴养出来的热血,本就应抛洒旌旗甲衣。
塞上黄云堆雪,烈风箭羽三万里,戎马倥偬,何言惶顾?
萧容荒振衣而立,抬脚走下了临凰阁。
清隽双眸中的最后的一丝寂寥,缓缓褪去。
北庭府内的凌烟阁,点检校尉把守着天朝军队的军机重地。
阁内设置简朴,仅置了一方长形案桌,几把椅子,灯下的书桌上摊满了军事地形图和密密麻麻的公文,冷霜只来得及吩咐下人在阁内铺了一方暖塌,萧容荒手握一杯清茶,从申时起便开始召见军中将领,阁内的烛火,彻夜不息。
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北庭城内的军营间,胡笳悲悲壮凄凉的吹鸣,不知是何人吟唱了一夜的出塞曲。
一夜征人望断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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