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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够狠,他却从来不做折磨别人却让自己难受的事。所以,这半月来,他无惊无喜,无怒无恨。
微颦有趣,巧笑多妍,见了这张想入梦却总无法入梦的眼,他居然心如镜平?见鬼了!
是不是怀念太久,久得他已经没了激动?
年年梨花会开,之于他,算是一种期待和满足。长夜细思,她的死就算令他长梦心间,但他不可能永远让自己倦怠下去,他,毕竟,迷权。
然而,当他要息心的时候,当他准备重拾那芳香又腐臭之物时,她居然又来挑拨他?就这么笑眯眯站在了他的眼前,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戏弄他算计他的目的。
懒眸重回时,他能怎样?狂喜大叫?抱她痛哭?追问原因,双手合十感谢菩萨?
不,这些他统统做不到。
她诈死,无非是——
“有刺客。”窗外传来护卫的低斥。
抱着软枕在梁上摇摇晃晃的人闻声跃下,向他看了一眼,蹑手蹑脚靠向门,细听院中脚步声,似乎觉得不过瘾,她居然伸手将窗纸捅了个窟窿。
第105节:第十四章问清秋(3)
真是……兵贵神速……宇文含几乎是带着膜拜的心情念着这四个字。白天才去宇文邕那儿挑了挑,夜里就有杀手来了,兵贵神速,果然是兵贵神速。
含笑披衣,他静静候着。
太史公评春申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该了断的,总该了断,他等着。
片刻后,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横刀砍向倚坐床边的俊美王爷。井镜黎转身欲救,不料又一群黑衣人围上来,旋身之间,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身中利刃,口吐鲜血,倒在绫罗软被上。
——不,这不是她要的,不是不是,从来不是。
心,在那一瞬沉入谷底。
——他恨她吗?是不是恨她故意诈死,恨她丢他一人在漫长的一年里怀念她?
——强心者情烈……强心者本应情烈,可她忘了,强心者,恨浓。
“仲翰!”抱着沾血的他,她无助而慌乱,脑子一片茫然。
当她泪流满面时,黑衣人已在暗杀目的达成后离去,细桃、菊扇、那班隐卫在身边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只知道怀中的身躯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一只手,缓缓抬起,覆上满是湿意的脸。
叹息,轻笑,亦在此时响起。
“一人一次,扯平。”俊美的王爷挂着趣笑坐起,盯着怔愣的表情、水洗的懒眸,心中一动,突然倾身,舌尖在眼角轻轻一划。
“你……”井镜黎已经呆了。
“如果你诈死,是想让我放弃天下,我只能说……”俊美的王爷笑得俏皮而恶劣,“你做到了。”
她怔怔无言,一时无法理解他语中的意思。
“得天下又如何?北魏孝武帝一统北方,其后仍是天下分裂,他得天下,却守不过百年。我自幼征战,戎马十余年,最后却只奢望梨花入梦。得天下……也是得冢陵……”恶劣的声音沉下去,没了笑意,“当你的手从我脸边滑落时,我竟想,若将这广袤江山拱手相让,能否换你……懒懒一笑。”
消化——再消化——终于,井镜黎恍然大悟,“你诈死。”
“对。”
“吓我?”
“对。”将她推出门,俊美的王爷脸色一正。院中,左边立着一群黑衣人,右边立着隐卫打扮的精壮男子。
“从此时起,不再有东洛王。”
周·保定五年(565),十一月,东洛王宇文含府中遇刺。后经查明,仍山盗入府洗劫,后又焚火烧屋,王府一席之间化为灰烬,尸骨无寻。
帝(宇文邕)不胜悲痛,下令大葬,建衣冠冢。
十一月的某日,三辆马车迤迤出城。
城门遥遥在后,驿道边,酒旗招展。一间酒亭内,有玉帛少年天真烂漫,正把酒吟诗。
那诗言——
长安美少年,羽骑暮连翩。玉羁玛瑙勒,金络珊瑚鞭。
阵云横塞起,赤日下城圆。追兵待都护,烽火望祁连……
声音遥遥,马蹄急急,片刻后,少年的吟哦已被抛诸车后。
“……虎落夜方寝,鱼丽晓复前。平生不可定,空信苍浪天。”风过帘动,悄然掀起薄纱一角,行在前方的那辆车中,有人接下少年消失的尾音。
这是文人何逊的一首诗。
“我常想,叔父为何如此疼爱我。然后,我去查,镜黎,你猜我查到什么?”男子的声音低低的,且温且冉,像读书人,无半点戾气。
坐在男子对面的女子扮个鬼脸,摇头。
“叔父常说,我长得……像我娘……叔父宠爱侄儿,必有一个度,可父亲宠儿子……”
“仲翰……”她不禁扯住了他的袖子。
莞尔一笑,他丢开心头突然升起的怅然,转笑道:“究竟……你就那么肯定我会为了你,放弃这大好江山?”
她点头,扯了片刻衣袖,但见俊颜直比玉树,不觉心痒,待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人偎进他怀中,伸指划起他的下巴。
她在王府乱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