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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丽华是美人,也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妻子,无权无势。
在权势漩涡里,没有帮助的美人,便是最大的帮助,镜黎便是如此。
只是,他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一点,对于不听话、有异心的朝臣,他可以除去。可,对于不听话的美人呢?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贪心吗?
是,他就是贪心,他可以铁蹄平天下,可以深宫苑美人,可——留得住人,心呢?留不住心的美人,如何与他并驾齐驱?
夜夜绵邈,一时间,情恻催心,他蓦然大喝:“来人!”
“王爷!”卫兵冲起来。
盯着那双从未入梦的懒眼,他冷冷吐字:“拿、下!”
事有权衡,即便留不住心,至少,要留住她的人。
第76节:第九章戎无烟(10)
第十章鼓吹横
拿下?
若她被拿下,也就不可能躲在树上观战了。
昨夜,宇文含突然发难,欲拿下她,她功夫再不济,至少达到与苏冲拼个鱼死网破的程度,应付几个兵卫、用来逃命绰绰有余。原想挟持宇文含,欺身上前,对上那双隐隐蕴火的双眸后,竟觉得错的人是她……
她哪里有错?顾不得深思,抄起案上面具冲出营帐,兵卫阻止,一个一个皆被她用面具敲倒在地,真是好用。
宇文含夜半偷面具,无非想在第二天对阵时吓唬高长恭——面具被高长恭放在齐营内,若他得了面具,高长恭会以为齐国援军连夜被周军给挑了,如此,洛阳因高长恭救援而大振的士气必受影响。
这人真是……诡计多端……嗯,也算高长恭自找,谁让他当年为了救高殷竟然毒瞎宇文含的眼睛,害她对着那双烟眸直叹“可惜可惜”……
她逃出周营后,不见追兵,为防止被人跟踪,她猫在树上静静等了片刻,确定真无追兵,才原路返回齐营。当时齐营寂静,竟全无被人入侵的警觉。
跑来跑去,她也累了,回到高长恭拨给她的小营帐,倒床便睡。入睡前,只有一点百思不得其解:她这受骗的人没生气,宇文含生什么气?
今日一早,高殷闻周军又开始结阵攻城,当下冲入她帐中,拉她相助。她不忍心拒绝蒹葭美青年,一口应下。
牵了马,左边三心,右边高殷,找了一块视野好的山坡,三人齐齐猫在树上观战。
冬日午后,高风缅邈,颓波激清。
远处,五色牙旗,幡校飘飘,百校罗时,千部列陈。
阵后,赤驹踏蹄,驹上,那眉目苏俊之人,人若瑚琏,语如琮筝,不是宇文含是谁。苏冲策马在他身后,独孤用命领一队飞驰军,远远守阵。
他没戴面具……她正有此一叹,视线无意瞧到阵仗中的周军,当即脚下不稳,差点从树上滑下地。
他、他、他……这样也行?
明知此时两军对阵,下一刻便是血流成河,可她——想笑。
这瑚琏般的王爷啊,不仅诡计多端,竟也不失稚气和……可爱。
稚气可爱?用“稚气可爱”形容宇文含?
是,井镜黎相信此刻自己没用错词,只因——
周军仗阵内,战车寻常,兵士胄甲寻常,唯一不寻常的是脸——数百将士的脸竟然全画成狰狞鬼面的模样。
鬼面鲜红,眼圈以白色突显勾绘,斜斜上吊,唇涂紫漆,浓厚夸张,腮边另以白漆画獠牙两只,恐怖,也怪异。
宇文含分明就是看高长恭不顺眼嘛。
真难为了这些将士……
“呵呵……”她捂嘴闷笑,三心不解,高殷却没多问,只在她身边喃喃自语。她循声侧目,却见蒹葭美青年脸色苍白,不知为何。
“这阵势……”高殷紧握双拳,“这阵势……”
“什么阵势?”她不解。
目不转睛盯着仗阵,高殷轻吐二字:“鱼、丽。”
“鱼丽!”她心头一惊,定神看向周军阵仗:战车在前,铁网大张,一可攻城,二可抵挡前方射来的流矢,鬼面士兵呈半环状围绕在战车两侧和后方,一便于弹石攻击,二可免受伤。
她知“鱼丽阵”是古兵法战阵之一,却不想宇文含今日竟以“鱼丽”攻洛阳。前朝梁时,文人吴筠《战城南》诗云:蹀躞青骊马,往救城南畿,五历鱼丽阵,三尺九重围,为君意已重,无功终不归。
鱼丽阵出,无功不归。
宇文含今日——今日——誓取洛阳。
心头一动,她想起昨夜那双蕴火的眸子。
没拿下她,他必定生气……可叹可叹,他生什么气呢,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尽管他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畅谈天下之志,他邀她来年春天共赏梨花,他温言款款,欲与她并驾齐驱……然而,一朝蛇咬,终对草绳存了防备之心,得知他存有骗她之心,除了生气,她不否认心头有丝遗憾。
这人比“蒹葭”高殷多一分强势,比“玉树”兰陵多一分韧健,比满纯多一分残忍,比师父多一分……
多一分什么呢?
心头似有一层迷雾,盘旋、迷离、扑朔,让她想去相信什么,却又难以肯定。
这个王爷没什么好啊,奈何她就是摇摆不定,想信他,却又不得不多出一分心眼防他,仿佛……若她一旦相信他,便会——便会——
“镜黎姐……”高殷忧心忡忡的眼望过来。
她未及开口,突闻战鼓如雷。两人望去,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