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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是个大人呢,如今居丧,更该检点才是。”她似笑非笑,道:“然家有家规,还烦女君在用膳前先将孝经抄上十遍。”
说罢,她不等我回答,命身后家人将食盒收起,缓步离开了。
“是婢子不好,连累了女君!”案前,阿芙一脸愧疚,眼泪都快出来了。
“无事。”我将笔蘸了墨,慢吞吞地在纸上落笔。
“这卷册这么长,要抄到何时才能算完,那周氏是故意要女君挨饿。”阿芙忧心忡忡道。
“无事。”我又道。过了会,我看看纸上的东西,觉得满意了,将纸递给阿芙:“好看么?”
阿芙探过头来看了看,点点头:“好看。”
说着,她对我嘻嘻一笑:“女君,你画男子哩。”
我仔细看着她的表情:“你可觉面善?”
阿芙歪着头又看了看,摇摇头。片刻,她恍然大悟一般看向我,双眼放光:“婢子知晓了!近来多有踏青之人,女君可是又去爬墙,窥着了哪位来游春的公子?”
我笑笑,道:“胡说甚,不过随手画画。”
窗外的月亮渐渐到了半空。
阿芙似乎特别疲惫,已经趴在案边睡着了。
我看看她,放下笔,去外室取她的被褥。等到回来,突然发现案前坐着个人,把我吓了一大跳。
听到响动,那人抬起头来,只见眉目如画,却正是白天那美男,不,妖男。
见我一脸惊诧,妖男唇角弯起,勾出一个魅人的笑,接着不紧不慢地拈起案上那张画纸,朝我扬了扬:“女君莫不是白日里见到在下,触动了春思,夜间便画起像来了?”
我看着他,努力平复着心情,片刻,又看向仍趴在案边的阿芙。
“放心好了。”妖男似乎洞悉了我的心思,悠然放下画纸:“她已中了我的迷术,一时醒不来。”
我知道他有些非凡本事,警惕地将他上下打量:“足下来此做甚?”
妖男的目光扫过我紧攥着被褥的手指,又是一笑:“勿惊,我今日吃饱了,不想害人,来此不过闲逛。”
说出这话还教我勿惊……我仍并不敢信他,瞅着附近墙壁上挂着一枚桃符,不动声色地挪过去。
妖男并不理会我的举动,顺手拿起我案上的纸翻了翻。
“才抄了三遍,想来女君今日是用不得膳了呢。”他说。
原来他那时一直都在。
肚子里适时地又翻滚了一下。我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室中一片奇异的安静,只有阿芙轻微地打着呼噜。
少顷,身边忽然有些异样的气息,我回头,心跳几乎停顿——妖男竟就在我身旁,相距不过咫尺。
“你这是做甚?”我忍不住,抚着胸口怒目道。
妖男却似乎很得意,却并不出声,只将眼睛盯着我看。
我仍瞪着他。
二人两两对视。
他的气息隐隐拂来,似有些幽幽的香。
“为何你不会中术?”他说。
我愣了愣。
“中术?”
妖男仍盯着我,满脸思忖:“譬如你那婢子,只同我对视上一眼便给摄住了,为何你与我相视良久也全无回应?”
原来如此。
我蹙眉,不答反问:“你白日里对阿芙做了什么?”
他却眨眨眼睛:“女君以为呢?”
我想到的是在母亲的书堆里看到的那些妖怪以房术吸人精血的故事。这妖男无疑会施术,看阿芙那迷怔之态,莫非……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妖男看着我,目光愈加暧昧。他抬起手来,轻轻往我颊边一掠,语气如兰似麝:“女君欲一试否?”
我怒起,扯下墙上的桃符便朝他掷去。
妖男冷笑一声,却见衣袂晃过,桃符“啪”地落在地上,他如白日里一样不见踪影。
我留在原地,好一会,胸口还在怦怦地跳。
案台那边传来迷糊的声音,阿芙伸着懒腰醒来了。
“女君……”阿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女君立在墙边做甚?”
我反应过来。
“嗯……未做甚。”我说着,故作镇定地将桃符拿起,挂到墙上。
“咦?”只听阿芙惊奇地说:“女君竟这般神速!纸都抄完了呢!”
“什么?”我讶然回头,忙走到案前。
果然,那案台上的纸都已经写满了字。我翻着数一数,不多不少,连着自己之前抄的,正好十遍。
第二章
“女君,婢子想起来了。昨日婢子去庖厨内取膳食,听到庖娘她们议论说主公已将女君许了人,马上要接你进京哩!”第二天,阿芙对我说。“婢子那时听得这话,便马上回来,一心想着要赶紧告知女君。”
“之后呢?”我问
“之后……”阿芙尴尬地笑:“婢子还是记不起来。”
我有些失望,但是阿芙记起的这件事却一下转移了我的兴趣。
父亲要把我从这里接走,还要把我嫁人。
父亲不与我们住在一起。
他甚至很少来这里,有时每年一两次,有时一整年都不会来。我和母亲却只能待在宅中,哪里也不能去。
我从前对此很是不解。就连庖娘阿芬和伙夫阿东那样的杂役,每年岁末中元都能告假回家祭拜;母亲却常年留在此处,几乎不曾出过宅门。她不想出去么?没有亲人可以祭拜么?为什么不带我去看父亲?
小时候我问过她几次,可母亲总是苦笑地摸摸我的头,并不回答。我感到她不愿说这些,次数多了,也就不再问了。
对于父亲,我自认与他并不大熟。
他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从不逗留过夜。母亲让我跟他见礼,他看着我,也总是神色淡淡。
为何会这样,母亲也从不跟我解释。不过,家人们常有些闲言碎语,我却听出了大概。
父亲的家在京城。据他们说,那是一个比这里要大上无数、美上无数的地方,到处是高阁楼台,遍地如锦繁花。
而这所宅子,不过是父亲的一处田庄。
他们说,母亲原本也住在那京城,是父亲照着六礼正经娶来的夫人。
可后来,怀有身孕的母亲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此病不知根由,父亲从宫中请来太医,又请神占卜,都说母亲病症怪异,不可治。非但如此,还须将病人及早送走,以免累及家宅.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