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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赐那个性情,因着怕受拘束而宁愿去住驿舍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苏恒八成就是去看他的。
自然,去看刘君宇也是可能的。
巧的是,我前脚才到宣室殿,后脚刘碧君就带了香茗来送参汤。
这面碰得很是尴尬。我盛装打扮着,每动一下,步摇上金叶子就窸窣作响,绛红色大衫拖曳及地,百千彩蝶簇拥着。近看想必很像一棵大花树,远看估计又像烧残了的龙凤烛。
刘碧君却素淡得很,一身白粉碎花布襦裙,配了根攒梅花结的碧玉宫绦,头上斜插一支碧玉簪。宛如白玉净瓶里供着一条新绿柳绦,又像俏生生绽放的一朵寒兰花。
想必她远远的便看到我了,却又不好特意回避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到我跟前时,面上尴尬尚未消退。
差点当了韶儿一声娘,想必她也是不好消受的。
她盈盈下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我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未经脑子,已经脱口说出:“不敢。”
刘碧君慌了一下,头垂得越低,“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臣妾本该早日探问。陛下不欲人打扰娘娘……”
我说:“还没有欠安到这个份儿上。刘美人不必顾忌,想去串串门时,只管去。”
我本以为她会分辩一下韶儿的事,告诉我太后逼韶儿喊她娘的时候,她苦劝不成便远远的避开去,不曾受那一声。结果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攥紧了袖子,一屈膝,道:“喏。”
看得出,她委屈得厉害,然而面色却已坦然了许多,不再是一副“皇上太后盛宠,妹妹愧不敢当、固辞不受,恳请娘娘不要为此怪罪了妹妹”的忐忑模样。
想来她也已明白,经过太后今日做这么一遭,我跟她之间已经没有姐妹情深的可能了。
她大约也确实苦劝过太后,但劝不听时,她便只能与太后同仇敌忾。断没有摘清了自己,看我与太后搏杀的道理。
我说:“刘美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她声音越发低下去,似乎想躲避我的目光,“太后娘娘差臣妾来给陛下送一盅参汤。”
我笑道:“可巧了,听说陛下去了驿舍,也不知去看谁了。”
她果然便有些动容,下意识往驿舍的方向看了一下,流露出心事来。
我说:“听说陛下和刘散骑儿时一起长大的,想来是去叙旧了。”
她绞了绞手上的帕子,“那时臣妾还小……”忽然又转了话头,“皇后娘娘可是要等陛下?”
我说:“等等看,也未见得能等到。”
她本来已经伸手去香茗那厢接参茶了,闻言又停下来,“如此,臣妾便……”
我笑着执了她的手,道:“妹妹便陪我等一刻吧。”
我今日又不是来勾引苏恒的,多十个刘碧君都不怕。只是她若这么鹌鹑般涕泣着走了,传出去,可不又是我发作拿捏她了吗?
虽说我也确实很有敲打敲打她的意思。
26贬斥
我才将刘碧君留下来,还没开口多说一句话,远远的便已经有太监在跸路。只片刻便可望见苏恒的舆辇了。
我望了刘碧君一眼,却见她竟有些无地自容的仪态,睫毛低垂,看得出是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该怎么说……我还没有出手敲打她──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便是做戏,她的委屈也过了些。
我说:“怎么,陛下回来,妹妹不高兴吗?”
她咬了嘴唇,说:“不敢。”已经跪下来。
她腰板弯的有些勉强,却还是低伏下来。这一串的动作,几乎要让我想起那些受了冤屈的贞节烈女。
我一时有些恍神,竟然说不出刻薄的话来。
便只理了理衣襟,静静的等苏恒过来。
苏恒似乎有些喝得醉了,下辇的时候有些摇晃,却还是居高临下瞟了我一眼。
他每次喝醉了,眼睛便蒙了层水汽般,比往日还要漆黑潋滟。却又不爱说话,甚至连情绪都不怎么会表露出来。满月清辉之下看人,没来由的就有些深邃和专注,令人怦然心动。
他美色不减当年,只是我已老了,再不能轻易被一个眼神触动。
我垂了头俯身。
他尚未近前,便已经有酒香飘过来。他穿了便服,襟口还有不少酒渍。
看来确实是去与周赐饮酒了。
我记得我与他新婚不久,周赐半夜上门,手上只拎了两坛子竹叶青。我起身为他们置办酒肴,却摸不着油灯,出门看到白日里与红叶摘槐花的钩子,便先去采了两笸箩槐花来应付。
等我和红叶整备好了菜肴。他们已就着两笸箩槐花,连碗碟都没用,一人灌下了半坛子酒去。
我虽只见过刘君宇一次,却可断言,这种兴致,他便是有,也不敢对着皇帝发的。
苏恒走到我跟前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我略一犹豫,还是伸手扶他。
他这次确实是恼了我,甩手将我推开。
我说:“陛下……”
刘碧君也说:“见过陛下。”
苏恒脚步这才顿了顿,却依旧一言不发便进了宣室殿。
殿内先前还有些昧暗的灯火很快便明亮起来,苏恒的身形在窗棱前一晃而过,便再无声息。
他今日必定是不会主动宣召我了。
我便敛裙直闯,却正对上屋里出来的方生。
他略有些为难,却还是说:“陛下宣刘美人进去,请皇后娘娘回宫吧。”
看来是连装一下都不肯了。
我说:“也罢,我只是来给陛下送粥。烦劳你帮我呈上去吧。”
已经有小太监带刘碧君进殿。刘碧君仍是垂着头,眼睛眨也不眨,泪水却滴了一路。便是这样,路过我身边时也没忘记敛裙屈膝。
方生从我手上接了粥,略顿了顿,道:“皇后娘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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