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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拉孙权的衣袖,他终于从盛怒中恢复过来。
“罢了,不关你们事,”他挥一挥手,对那三人说,“你们出去吧,辛苦你们了。”
三个人哆嗦着出去了,孙权仍沉吟着,我和鲁肃大气不敢出地看着他。
半晌,他终于开口,以一种平静却藏了杀气的声音说: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两件事:第一,不听公瑾的话而将荆州借给那老贼;第二,还将妹子嫁给他。”
鲁肃再也坐不住,他站起来,要跪下去,而我拦住了他。
“子敬,这不关你事,”我说,“你并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判断。只是你当时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的信用,竟还不如你所接触过的最卑贱的人。”
听了这话,孙权竟笑起来。
“这话说得有趣,”他边笑边说,“子敬年轻时似乎是被人称‘肃老大’的吧?在街头行走,也常遇见无赖之类的人吧?只是我也听说即使是街头的混混,也有那个江湖的规矩的。这老贼倒是出了子敬的规矩之外了。不必惶恐--”他一边说,一边把鲁肃扶回座位上,“此事不是你的错。更何况,孤做错了的这两件事情,未必就不能挽回。”
“是要挽回,”鲁肃抛去了刚才的惊惶与不安,变得沉着冷静,“这一次,我完全站在主公这边。”
孙权放了手,看着鲁肃;鲁肃看着我;而我看着孙权。
我们三个人突然一起笑起来。
“打。”孙权说。
开战之前,孙权先做了另一件挽回错误的事。
他派了周善一只船去接孙尚香。因害怕孙尚香不肯回来,他特意让我同去,并嘱咐说万不得已时,可以骗她说母亲病危。
他要彻底斩断他与刘备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
我们潜入孙尚香所在的小城时,正是深夜。孙尚香刚洗濯完毕,听说我们来,连容妆也来不及整拾,披着sh漉漉的发便出来见我们。她紧紧抱住我,脸上全是幽怨的表情。
周善并不打算等到“万不得已”,一开始就对她说:“太夫人病危,希望再见小姐一面。”
孙尚香先是惊愕,然后便落下泪。“我真是不孝。”她深深地责备着自己,然后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跟我们走。
在她收拾的时候,我站在房间,有些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这屋子简陋得让人难以想象这属于西川之主的夫人。而我记得她离开东吴嫁到这里时,随行的嫁妆装了三十多个箱子,但这一天她收拾行装时,所装的不过是一个箱子。即使她做了还要回来的打算,但这点东西也未免少得可怜。
她收拾好东西,交代好下人,便要和我们离开。这个时候,屋角突然响起轻轻的啜泣声。顺着昏暗的光线找过去,我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还光着足,一双含泪的眼睛怨恨地看着孙尚香。
“娘还是要离开阿斗了是不是?娘不要阿斗了是不是?”他哭着问。
“怎么会呢,”孙尚香的表情里也多了些爱怜,她过去抱住那孩子,“娘有事走开几天,这几年他们会照顾好你,娘过几天就回。”
“我不!”孩子扭着身子大哭起来,“娘去哪里,都要带上阿斗!”
我和周善面面相觑,脸上写满的都是惊讶。他惊讶于意想不到的收获,而我惊讶于我竟忘了会在这里看见阿斗,以及惊讶于他对孙尚香的那种依恋。
“这就是皇叔的儿子?”周善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孙尚香转过身来,幽幽地说,“自从我嫁过来,他就一直是我带着。”
“可是他父亲不是在成都--”周善欲言又止。父亲在成都,却将唯一的儿子扔在形势随时可能恶化的荆州,这一切的确来得太不合情理。
“他那样的人,”孙尚香摇头,轻轻叹息道,“妻子,儿子,哪一样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呢?”
“我不管,我要跟娘走!”刘禅又哭着抱住了孙尚香。
“可以吗?”孙尚香询问似地看着周善。
“可以,当然可以。”周善压抑住心中的喜悦点点头。
我们上了船,船索解开,船便飞快地顺水漂下。这一晚的月亮分外明亮,将四周一切都照得雪白的。
“岸上有人追来!”
划船的士兵发出惊呼。我走出甲板,看见岸上有一行人正策马飞奔,追逐着我们顺水而下的船。船的速度很快,渐渐他们便被拉下了,然而为首那人却脱离了他们,一直飞一样地奔跑在最前面。我们的船不但没有拉下他,反而让他渐渐追近了。
渐渐近了之后,我看见那一匹马上的男子,一身白袍银铠在月光下分外抢眼。
是赵云。他渐渐追近了船,一直保持着与船平行策马奔驰着。江边上有不知谁留在那里的小船,他竟弃了马上了船,又将那一只小船箭一般地靠近我们--
“他来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孙尚香也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梦游似地轻轻说着。
他想靠近,然而江东的士兵纷纷将长矛长戟对准了他,让他无法靠近。他尝试许久,末了,一声长啸,拔出剑来--
一道青色的闪电划过星空。
士兵们都呆住了,惊愕地看着手中断了头的枪戟。这时赵云已用那一把剑分开了那些断头的长杆,纵身便跳上船来。
士兵们扔掉那些断杆,纷纷拔出剑来要与他搏斗。这场恶斗一触即发,却被一声清叱制止。
“住手,”孙尚香说,“让他过来。”
他们都回头看我,我做了个手势,他们便纷纷退入船舱去了。
孙尚香向前走了两步,走到赵云面前。她脸上的表情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种我也说不清的梦游似的东西。而她面前那男子握着剑的手垂下了,一身的月光伏在他白袍银铠上轻轻地颤抖。
半晌,孙尚香开了口。
“你总是这个样子,你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你--真的觉得自己很勇敢么?”
她竟用了这样亲切而责备,却又带些幽怨的口气与他说话。
赵云低下了头,低低地说:“在夫人心中,云始终是个匹夫。”
“在我心目中是什么样子,你会介意吗?”
孙尚香这样问。她竟在惨淡地笑。
“夫人不应当就这样离主公而去。”赵云没去回答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是,主公,”孙尚香笑着侧了身,抬头去看月亮,“即使我不离他而去,总有一天他也要离我而去的吧。有一天他娶了新的夫人,他叫你去保护新的夫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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