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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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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鹤跟邦达都sh漉漉的,那条河实在不干净,毕竟每个月都要淹死几个人的河,光想想就够恶心了。容鹤的头发都趴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他也不想撩起来叫对方看清楚自己的长相,甚至刻意用带着日本口音的葡萄牙语回答:“一间房,三天。”

在这种地方开店的老板娘都很懂行,这间旅馆里有在逃shā • rén犯还有行将就木的瘾君子,她只管收钱,不管探听客人身世。听容鹤这么说,她在纸上刷刷写了几笔,算简单登了个记,然后把房间钥匙“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容鹤伸手去拿,老板娘却按着钥匙往回收了一下。

斑驳木制柜台被钥匙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钱。”老板娘冷冰冰地说出一个价格。

邦达不知所措地看了容鹤一眼——他没钱。容鹤从口袋里掏出块劳力士手表,这是他刚刚逃走时从徐书易房间顺手牵羊来的,可惜进了水,现在已经不走了。他把表交给老板娘,仍旧用僵硬的日本口音葡萄牙语说:“修一修就可以用了。”

老板娘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是真货。她拿着这块同样sh漉漉的手表反复端详了片刻,拉开抽屉,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只够一天的。”老板娘在纸上改动了一下,然后把钥匙和纸一起给了容鹤。

“好吧,好吧。”容鹤不得不接受,“一天也好。”

房间在二楼,他们沿木制台阶走到楼上,这时已经是凌晨,走廊尽头的房间竟还传来类似毒瘾发作似的哭叫声。两人住在贫民窟这几年早就习以为常,循着钥匙上的号码找到房间,容鹤打开门,邦达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直到把门锁上,两人才像完全放心了似的松了口气。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邦达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他们为什么都要抓你?你偷了他们东西?骗了他们钱?”

都不是,事实上,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容鹤张嘴要解释,可是在第一个音节说出口的刹那,一种强烈的反胃感席卷周身。

他猛地推开邦达,跑进卫生间。按住门锁的刹那,他趴在洗手台上,“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就知道会这样。

当年子弹打入的位置太靠近心脏,枪伤未愈就强行长途跋涉前往巴西,再加上胃病反复发作……容鹤的健康状况在这三年里迅速恶化,以前他很?瑟,觉得自己身体棒棒哒,三十多的人能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比赛跑,这几年尝到了命运的报复,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也开始变老了。

他一口一口吐着血,把本就不太干净的洗手盆吐得更脏。好不容易等黑血变红,慢慢不再有想吐血的感觉,他用旁边把手都掉了的破瓷杯给自己接了杯水,简单漱了漱口。

裤子口袋有药,不治病,只止疼,当年他上船前堂哥硬塞过来的,就一小瓶,算计着吃了三年,到现在还剩下三片。容鹤庆幸今晚这么折腾它还老老实实躺在自己的口袋里,他用不停颤抖的手旋开盖子,一次姓倒出三片。

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所以就别算计了吧。

容鹤仰头都吞了下去,大约十分钟后,药效发作,他不再无法抑制地发抖,也不再胃疼。

他把衣服丢在水里简单揉了几下,挂在卫生间通风口,万幸这玩意还好用,没一会儿衣服就吹得半干。他在莲蓬头下洗了个热水澡,四肢百骸都活了过来,那股臭烘烘的味道也没了。说起来他真是恨透了巴西这地方,也恨透了巴西这三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洁癖?

洗完澡,他换上衣服,把头发全部背到脑后,走出卫生间。

“邦达,去洗个澡。”他对少年说。

邦达回过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少年倚在窗边,窗帘全部拉合,他稍稍掀起一个角,警惕地盯着楼下。容鹤走过去,与他一同往窗外望了一眼,只见楼下停着两辆黑色轿车,车里前后下来四五个人,黑衣黑裤,黑色头发。

“是他们追来了吗?”邦达小声问。

“是。”容鹤的直觉这样回答。

“是哪个人?”邦达问,“前一个还是后一个?”

“不知道。”容鹤也不明白,“按理讲他们不会追到这里,就算追到了也不会这么快。”

邦达合上窗帘,一脸严肃:“我们赶紧跑吧!”

“没用,现在出去正好跟他们撞上,从窗户翻出去又会被留在车里那些人发现。”容鹤沉吟。

邦达急了:“那怎么办?”

容鹤咬着下唇想了想,突然抓住邦达的胳膊:“跟我来。”

也许是为了省钱,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旅馆内部几乎是全木制的。容鹤洗澡时曾对着天花板发呆,他发现浴室的天花板似乎比外面矮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以他和邦达的瘦弱身材,刚好能趴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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