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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初南盯着她那抹笑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你总得告诉爹爹他是哪家的公子吧?别是那楼里连家世都没有的人,那样就算是皇上同意,他也入不得族谱的。”说完他有意无意的瞄了眼正垂首立于她身后的两名清秀男子,这两个孩子是他亲手所选,身家清白又知书识礼,多年来一直跟在她身边出生入死,最终却连她的半点衣襟也没沾上,真正是让他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舒妙烟眼角的余光自身后的千安、千柳身上轻轻掠过,笑道,“看来爹爹今日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会放过我了,那女儿便不瞒爹爹了,他叫邵含雨。”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立于舒妙烟身后的千安、千柳二人脸色瞬时便白了几分,在对上郑初南探究的目光后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邵含雨是谁?”郑初南蹙紧了眉头,声音中有一丝冷意,“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姓邵的人家可以配得上我安亲王府的。”
舒妙烟笑笑,提醒道,“爹爹不记得皇上前两年最宠爱的那位邵侍君了?”
郑初南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神色里掠过几许不屑,“那种人本来就成不了大气,如今皇上不是也极少去他宫里了?”这邵侍君于皇宫里位份不高却极为出名,前几年皇上曾于御宴上当场为了他悖了太皇夫的面子,可见对其的宠爱。
说到这邵家,倒真正是个不上不下的人家,入不得高门大户,身份却又因那邵侍君矮不了哪里去,在晋国勉强能算得上是个有背景的商家,只不过随着皇上对这位邵侍君渐渐的平淡,邵家的地位也渐渐有些尴尬起来,原先族里倒有两位弟子曾因这裙带关系任了那七品的闲差,这两年却因没什么明显的建树被派去了偏远的治地。
“那等人家又怎能做你正君?你若是喜欢,回头找个日子把他抬进院子便是了。”郑初南的话里明显有些怒气,他女儿好歹也是御封的世爵王侯,正君至少也得是四品以上大员的谪子方能配得起,这种小户商家能教出什么样的人来?连他妻主后院里那些庸脂俗粉怕也要强上许多罢?
见舒妙烟依旧含笑不语,也不作任何明确回答,郑初南怒从心起,转向瞪向一旁的千安、千柳二人,“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说!烟儿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两个枉我教费了许多年,竟让这么个狐猸子在眼皮底下勾起了主子的魂吗?”
两人转头看到舒妙烟模棱两可的眼神后脸色又白了几分,却只能依言上前走到了郑初南的身边。
“回王君大人,”千安无意识地扯了扯衣角,不再去看舒妙烟的神色,“主子和邵家家主相识于沧城之战中,当时邵公子身染重病,却在无意中救了主子一命。”
“你是说他救了烟儿?”郑初南明显有些不信,一个身染重病的文弱男子又怎能救得了武功高强的舒妙烟?
沧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舒妙烟仅在两年前去过沧城一次,当时正是为了圆她娘亲的梦想去征讨休生养息中的卢国,因为准备充分再加上重兵直逼入境,倾力之下节节胜利,竟一举轻易攻破了对方的京城,如今那卢国已是归属晋国的附属国,岁岁纳贡,年年朝拜。当时沧城兵荒马乱,这邵家人去那里做什么?
舒妙烟立马看破了父亲的想法,不愠不火地解释道,“邵家是生意人,战乱之时当要把握商机,含雨一直身体不好,自小就被他娘亲带在身边,当时我急缺一批药材,正是邵家家主雪中送炭才得以解决,否则哪有那么快拿下卢国。”
“她有那么好心?”怕是想把她的病儿子赖给安亲王府吧?郑初南强忍住后面半句,堪堪地咽下一口茶,温言道,“她为何在那时候正好能帮上你?你可有仔细查过邵家的底细?我听说商家向来重利,说不定正是她与卢国暗中往来,以此洗白身家也未可知。”
舒妙烟不得不承认她爹这许多年的王君不是白当的,心思慎密得令她都有些难以招架,只可惜他这副心思不用到后院上面,却偏偏用都用来对付她们姐妹三人了。
其实她也曾十分怀疑邵家的来历,这几年也没少去查探,可多方汇报过来的资料根本及不上邵含雨和自己说的多。
想到这里,她摇头道,“父君,女儿还不至于这点防备都不懂罢?就算是我能耐不够,皇姨那边几个殿下可是下了苦功夫去查过的,难道父君有什么高见?”
郑初南此时才反应过来,他竟险些被女儿的狐狸性子给绕了进去,这才说了几句话,他这么关心那个男子做什么?
“咳,这是你的事情,爹爹知道你是个懂得分寸的孩子。如此你既在婚事上没什么为难的,我便进宫去和皇夫殿下商量一番,这事早点定下来也好,免得生些什么不该的乱子出来。”
舒妙烟心中一动,想要说什么却是止住,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院外正蹒跚走来的母亲身上,终而微微点了点头。
六年前母亲受伤之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她代笔上折卸了军中要职,并在看到皇上的第一刻颤巍巍地从枕下拿出从不离身的兵符郑重交还。当时她正在榻前侍候母亲,却没想到皇上只将兵符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便转手递给了她,慎重吩咐道,“皇妹,你是为了朕的天下才这样,若是朕这般急不可耐地收回兵权,岂不要被天下人耻笑?这天下是舒氏的天下,自当是你我姐妹共同的天下,妙烟武学承你真传,从今往后便让她为朕守住这一片大好江山罢!”
当时皇上的话言犹在耳,娘亲期许的眼神自那天起就从未变过,难道她真的要为了邵含雨辜负了她们的厚望?
为谁相思
舒妙烟心有所属之事很快在安亲王府内流传开来,远在固河的舒妙竹草草结束了巡察,快马加鞭在短短七日内赶回了府。
“他再好也不过是个男子,在皇权和家族面前,感情能算什么?”尚未来得及回房喝上一口凉茶,舒妙竹就一头冲进了书房,揪住正埋首奏折中忙得不知天昏地暗的舒妙烟。
“我就是你最好的例子。”舒妙竹的声音听上去痛心疾首,舒妙烟眼角却瞄到廊角下正一脸黯然迟疑着不知是否该继续前进的梁少华。
“大姐,姐夫来了。”舒妙烟压低声音提醒。她对梁少华的印象向来不错,这个男子并不似寻常大家公子般的不易亲近,也没那些假惺惺的手段,入府两年来也算是深得人心了。
舒妙竹的神色僵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叹道,“我与少华自小情投意合,也曾互许一世独守,恩爱不倦。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我若不纳那些侧夫侍君太女又怎会放过我?如今局势根本容不得你我独善其身,厚此薄彼那可是大忌。”
“烟儿,我自小就别无选择地跟在了太女身边,如今你却不同,凡事可要慎重而为啊!”说完之后舒妙竹抄起桌上刚刚凉透的清茶一饮而尽,“我去寻少华,许多日子不曾见他,想念得紧。”
舒妙烟不由莞尔。其实这大姐也是个性情中人,性子又温厚耿直,为了梁少华也算是情深意重的了。这世上又哪里全然圆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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