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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进路边的水渠里,淡然笑道:“如果你被俘虏,也许我不会考虑将你收入府中。”
水渠中泥土潮湿,带着一股野草特有的清香,江原按住我,在我耳边故作不悦:“别拿我取笑。当初若早知道你是越凌王,你以为我还会救你?”
我学他的口气:“你不救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能让你如此在乎的人?”
江原更加不悦,肃然抵赖道:“这话谁说的?”
我笑而不语。待到士兵走入远处营区,才低声道:“南越马匹本来稀少,买卖受到严格管制。如今接应的人不能及时赶到,我看只有去驿站抢了,否则天明前过不了地界。”
江原环视周围道:“附近除了军营,哪里有驿站?”
“记得距江边码头十里有一处,专为接待寻常官员所设,不属军营统辖。”
江原赞同道:“好极。”
这一带水田颇多,大部分已被百姓栽种的水稻覆盖,我带他一路疾行,没再碰到巡逻士兵,脚下的道路却越来越泥泞。来到驿站时,两人的靴中都灌满了泥巴。
驿站当值驿使接到打赏的银两,殷勤地端茶倒水。江原怕暴露口音,又装起哑巴,我只得问:“不知驿站可还有马?”
驿使答道:“回大人,原有三匹,前些日子被军营抽走了两匹,现在只剩一匹了。”他看了看我和江原,为难道,“大人们若想乘坐,只需交出官府令牌,不过小人担心一匹马无法载两位走得太远。”
我道:“我们只是歇脚,并不用马。”
那驿使放下心来,又对我殷勤道:“大人要吃酒么?小人这里还藏了一坛好酒。”
我正觉头上发髻湿得难受,于是顺手拆散了头发,扯过驿站一条布巾擦拭,闻言笑道:“多谢。”
那驿使就此呆住,望了我一会,口水突然流下来。我还没作何反应,他已经脖颈一歪,昏死过去。江原冷冷地放下手掌,又在他脸上狠狠踩了几脚,哼道:“想请喝酒,先擦干你的口水!”
我眉头耸动一下:“马在后院。”
也难怪那驿使担心,当我看到那匹又老又瘦的马时也不免忧心起来。江原鼻中嗤一声:“这也能载人?”
我把缰绳递到他手里道:“少罗嗦,再劣的马也比人快,赶快骑了去搬救兵。”
江原不接:“越王殿下,东海军队不归我管。”
我发急:“我给你兵符!你口音不对,又不熟悉南越地形,难道留下送死?”
江原沉声道:“我不认路,撞在越军手里怎么办?”他拉过缰绳,跃上马背,然后对我伸手,“上马!有你在,我才可能走得出去!”
我略一迟疑,握住他的手。江原手臂立刻运力,将我拉到他身前,接着打马冲出简陋的驿站。马蹄踏起泥浆飞溅,江原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把马缰交到我手里:“越王,全靠你了。”
我郑重点头,觉察出这马虽老,却训练有素,于是拍了拍老马颈部,然后轻点马腹,那马便载着我们向北奔去。
江原忍不住又提起之前的话题,在我背后道:“说起霍信,我过去从得来的情报中分析,无论如何都只能得出此人资质平庸,无需多作关注的结论。若非你提醒,我几乎要忽略他平迁历阳背后的深意——此人心机之深的确罕见。”
我紧盯住前方道:“亲身接触尚难以真正看懂一个人,何况只靠军中谍报拼凑?我也是近来才猛然发觉其中怪异。江陵之战后,对蜀川用兵太过顺利,像这样让功主帅的事也时有发生,所以霍信的行为并未让我多想。以致于后来被父皇从襄阳召回建康成亲,竟然没想到问一问,为何我帐下主要将领偏偏都被派往江夏?”
江原放在我腰间的手臂一紧:“可见那个时侯他已与赵誊勾结,奇怪我居然也没想到此处。”
我哼笑道:“因为这个人表现实在是太平庸,随波逐流到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最让人觉得挫败的还在后面。赵誊一直授意‘赤冲’取我性命,而‘赤冲’密谍受霍信辖制。去年程休险些致我死命,我因此知道了赵誊与霍信必然有染,可是即使如此,我竟然还以为霍信只是单纯听命行事。直到今年赵誊夺权,霍信终于动了一动,我才猛然惊觉:霍信不是个简单人物!”
江原若有所思:“你是说,这么多年不动的霍信居然有了明显动作,那么南越变动必不可免。”
我冷冷看向远处,断然道:“这样的形势,说天翻地覆也不为过。你等着看罢,南越接下来一定会按照我们的愿望一步不落地走下去。即使没有我们推波助澜,也已为时不远……”
奔驰到下半夜,那匹老马明显支持不住,速度越来越缓慢。我爱马之心忽然泛滥,有些不忍道:“已距两国边界不远,不如我们徒步?”
江原却没有应声,他神色警惕地看向周围:“凌悦,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心中一凛,迅速滑下马背,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此地安静得太不平常!弃马,我们改路!”话音未落,眼前一道黑影呼啸而至,既狠且快,“噗”地钉进马腹,老马嘶鸣一声,前蹄离地。
我大惊,心知那是弩机射出的箭头,疾对江原喝道:“下马!”又有几十道弩箭射来,江原跌落马鞍,抱住我滚到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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