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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跨到燕骝背上,再抬手,看见刚才扶住江原时沾到的血迹,自嘲地笑笑:“我被他骗了,我真是个傻瓜!”
裴潜急道:“发生什么了?我们不是胜了么?燕王殿下去哪啦?”
我不想理会裴潜的询问,用力在燕骝身上一点,没入回城的人流中。
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当看见他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我为他悲伤到了极点;可是如今,又愤怒到了极点。原来自始至终,他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我,甚至不指望我去救他。于是他如此冒险地从刀下脱身,到头来只有一句抱歉,一句没有说完的抱歉。他是真的为此感到歉疚么?他知不知道,我曾为他谁也不顾,怀了必死的决心?
这一夜洛阳城中大乱,几乎所有的禁军都被调动,所有大臣府邸都被控制,江德连夜召集群臣升殿议事,宣布了晋王企图篡位的事实。不及群臣有所回应,江德已经抛出圣旨,命丞相温继与大将军周玄共同住持,联合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吏部共同对此案进行清查,不放过一名参与者。他还当场宣布取消燕王婚礼,等待燕王身体复原后另行定夺。
宣旨完毕,群臣进入太极殿东堂待命,温继和周玄带领大理寺卿等长官留下,协助审问当夜参与争斗的主要人等。江德沉沉命道:“带晋王上殿!”
眼前的江成已经与方才的踌躇满志判若两人,他衣饰散乱,脖颈上包裹着的伤口令他显得更加狼狈。然而他的神情却一反平日的温文,带着一股凌厉倔强之气。
江德严厉地看着江成:“晋王,你意欲杀死亲生兄长,逼朕退位,都曾与谁合谋?”
江进因为双腿受伤,被特准列坐在下首,此时见到江成,又听到江德询问,表情紧张万分。
江成却讥讽地哼笑一声:“儿臣无话可说,只求一死。但愿来世生为长子,受尽父皇宠爱,不用行此下下之策。”
江德用力拍着身下龙座,痛心道:“逆子犯下滔天罪行,仍旧执迷不悟!难道父子至亲,兄弟至爱,比不上你心中权欲!”
江成笑了笑:“生为江氏皇子,却不能为社稷之主,成就千秋功业,虽生无趣。”
江德面色铁青:“不忠不孝不臣,何以谈功业!温继,晋王之罪,依律何名?”
温继低声道:“干纪犯顺,违道悖德,逆莫大焉。”
江德追问:“当判何刑?”
温继跪地,小心翼翼道:“主谋者斩,余者削功名,没家产,流千里。”
江德神色痛楚,他看看江成,长久地沉默。
温继再拜,更加放低声调:“臣斗胆,如果皇上心有不舍,其实可以……”
江德恸然道:“朕怎能因私情再次留下祸根?”
温继不敢再劝。
江德又焦虑地问身旁的张余儿:“燕王醒了么?”
张余儿退入后殿,不久回报道:“燕王殿下仍在昏迷之中,贵妃娘娘正在探视。”
他担忧地站起身:“朕去看看,你们可继续审问。”刚刚走下台阶,却听内侍禀报:“萧贵妃求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的蜗牛爬过~~泪流,你们对江原的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
第八十二章何如归去(上)
看着迈进大殿的萧贵妃,江德目中似多了几分歉疚。然而等到萧贵妃跪拜后起身,他的神色已经收敛,只问道:“贵妃已经探望过燕王了?”
萧贵妃一改往日的淡然,显得十分忧虑,轻声回道:“陛下,原儿的情况很不好。伤口很深,却因没有及时医治,一直反复出血。”
江德听了,伤感重新被勾起,重重地叹息一声,接着用安慰的语气道:“朕已命太医院全力为他疗伤,明日即前往太庙告祭。你放心,朕绝不允许他有事。”
萧贵妃重新跪地:“陛下垂怜,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江德扫向跪在一旁的江成,目光微沉:“贵妃可以多去陪伴燕王,如果还想为晋王求情,就免了罢。晋王犯上作乱,罪无可恕,任何为他求情者都要作同谋论处。”
萧贵妃并不畏惧,抬眼看向江德,徐徐道:“陛下明鉴,入宫多年来,臣妾何曾干预过陛下决断?只是臣妾与陛下结为夫妻三十载,止与你育有这两个不成器的皇儿。如今看他们手足相残,再回想起两人幼年膝下欢闹之时,臣妾觉得,陛下心中的痛楚必不会少于臣妾。”
江德靠坐于龙椅之中,不觉以手覆面,片刻道:“贵妃有何请求,不妨直言。”
萧贵妃深深下拜:“今日,本是燕王成婚吉日。不料一夜未过,臣妾连身上吉服都来不及更换,仅有的两个儿子,一个犯下死罪,另一个重伤不醒,性命俱在旦夕之间!臣妾实在无力承受同丧两子之痛,故而恳请陛下暂缓对晋王的惩处,至少能等到燕王生命无虞,那时再作宣判,臣妾绝不敢多言半句!”
萧贵妃的请求并不过分,江德听了她的话也显然心中戚戚然,渐渐消去戒心,用征询的目光地看向温继。
温继忙道:“臣以为,骨肉亲情乃是天伦,陛下若能答应贵妃所奏,既不算有所袒护,也全了陛下爱子之心。而且燕王伤重,养伤期间减少洛阳城中杀戮之气,也算是为之祈福了。”
江德沉沉叹道:“好吧,朕准奏。你负责继续审讯,命人控制晋王府,暂且收押所有直接参与反逆者,最后的判决,都等燕王伤好后再议。”他说罢匆匆离开宝座,不再在殿中停留。
温继与周玄等人交头商议,最后决定将晋王监禁宫中,先行在大理寺会审其他人犯。
萧贵妃却径自走到江成面前,静静地看他,接着取出丝帕,一点点为他擦拭脸上的污迹,温柔道:“皇儿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