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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的指示在靠近屏风处坐下。
江原自己早不客气地在屏风那边坐了,这时向仪真道:“撤了罢,明明共处一室,却隔了个屏风说话,不觉别扭?”我立刻用眼神表示反对,可惜被屏风挡住,他看不到。
仪真回身笑道:“这是应守之礼,皇兄勿怪。虽然隔着屏风,但小妹也能约略感受到凌大人风度翩然,决不负皇兄一番盛赞。素闻江南多才子,凌大人能任主簿之职,想必亦是胸怀锦绣,文章练达之佼佼者。”
我忙道:“不敢当。”
江原似乎向我这边看了一下,笑道:“他长得是不错,不过说他是才子,不免冤枉了南越那一大片文人墨客。叫他吟诗作对,不如让他挥剑四舞,说不定还能舞出一篇《兰亭集序》来。”
我猛然看向他,江原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仪真失笑道:“皇兄,你说话越来越玄妙了,小妹真听不出你这话到底是贬低呢,还是夸赞。”又向我道,“凌大人,本宫大胆猜测,我皇兄如此说,想必是赞你的武功与书法,不过本宫倒没看出大人是会武之人。”
我马上谦道:“公主误会了,燕王殿下这般说,只是取笑臣胸无点墨,不擅作文而已。”
江原笑道:“我皇妹冰雪聪明,何来误会?子悦不须过谦,你不是曾说自己最擅长写字的么?”向仪真道:“真儿,你房中挂的那几幅书法名画,何不让凌主簿鉴赏一下?”
我凉凉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将我拉下水。
仪真被他一句话提醒,语气中满是惊喜:“正是,凌大人请看东墙上所挂的几幅字画,那是年初有人从南越为本宫带回来的,据说都是南越名家之作。但这几幅书画角上有的只有闲章,全部未见署名,本宫实在猜不到是谁的作品,凌大人可认得么?”
听她如此说,我只好走到那几幅字画前逐一细看,仪真见我起身,便也走到屏风边缘与我一同观赏。我见仪真离我不远,便直接向她道:“公主殿下,这左边第一幅字画是南越山水圣手黄承之的作品,黄承之晚年自号‘林下钓叟’,爱用这一方‘水无烟’的印章。”
仪真恍然道:“原来如此,本宫只知黄承之曾自号‘云中山人’,却不知他另一名号。”
我笑道:“黄承之晚年深居简出,几乎已经封笔,因此作品为世人所知的极少,便是南越人也不一定知道,公主得到的可是珍品呢。”说罢又看左边第二幅,“这幅字一望可知是吴子霄的字。此人笔力刚劲,擅长碑体,据说现在南越皇族立碑树传,多请他来题字。因此他的字虽好,却因题得太多,反而不算珍贵。”
仪真听得连连点头:“凌大人,本宫心中的迷惑总算在今日解开了,那从右数第三幅,我一直猜是韩夔的作品,不知猜的对么?”
我笑道:“公主好眼力。”接着又为她介绍接下来的几幅作品及作者。仪真似乎对这些十分入迷,一边听还一边发问,我尽可能满足她的好奇,说得十分详细。但是不知怎么,她越是这般热情洋溢,我心底里越免不了一阵阵歉疚,尤其想到她这样可能都是为了迎合我,更加觉得对不起她。
介绍完所有的字画,我向她微微施礼,转身欲回座,却听见仪真在后面急急叫我:“凌大人且慢!”
我应声回头,却看到了一张俏丽绝伦的脸,一双明艳无比且充满期盼的眸子,淡青色的宫装飞舞,急速消失于屏风之后。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似乎看到仪真微微红了脸。我定了定神,连忙告罪:“微臣无意间唐突公主,请公主责罚。”
江原本来一直坐着喝茶,对我们的谈话毫不感兴趣,突然站起来转过屏风,笑道:“凌悦,你怎么故意害我皇妹?”
我瞪他一眼,口中却毕恭毕敬道:“殿下见谅,微臣并非有意亵渎公主容颜。”
仪真也忙道:“皇兄,都是小妹心急,与凌大人无涉。”
江原挑眉道:“怎么没关系?凌悦,你故意漏讲了一幅图,才害我皇妹如此心急。”说着拉我走到那幅极像我笔迹的作品之下,“这一幅是谁的作品,你还没有告诉我皇妹呢。”
我皱眉看了看那幅字,向仪真所站的方向道:“公主殿下恕罪,微臣实在看不出这是谁的作品,并且也不觉得是南越名家之作,因此漏讲了。”
仪真听了良久不语,江原用明显不相信的口气道:“我看你方才讲得头头是道,显然于此道精通得很,怎么偏不认识这幅字?”
我面无表情地回他:“再精通也不能全都认识,我看要知道这幅字的作者,还要请教公主殿下。”
江原反诘道:“我皇妹若是知道,还用急着问你么?”
我冷冰冰看他一眼:“燕王殿下若是不知道,就不要充作内行胡乱起疑了罢。”这次轮到江原瞪我。
仪真轻叹一声,向江原道:“皇兄不要为难凌大人了,小妹心服口服。”又向我道,“我还有另一幅字一直未曾示人,还请凌大人赏鉴。”我无法推辞,只得道声“遵命”,仪真便回头向宫女道:“去将我床头那幅卷轴取来。”
江原又看了看墙上那些字画,略显诧异:“真儿,你不是对我说,这幅字是……”
仪真忙打断他:“那是小妹猜测而已,而且这墙上那一幅——”说到这里略略低头,似乎羞于出口,又催促另一宫女,“去看看,怎么还未取来?”
不多时,宫女拿来一幅卷轴,仪真便命拿给我。我将那卷轴展开看时,着实吃了一惊,只见这幅字几乎与墙上挂的那幅一模一样,却的的确确是我的手笔,只是因为时间太久,连我都忘了曾写过这么一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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