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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我看他,抹得更凶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扯了武佑绪赶紧走。
武佑绪正大光明出了刘府,不由长舒一口气,向我道:“子悦,你知道么?这是我第一次番强闯进别人家中,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哎,也是没法子。得罪了你表兄,望你见谅!”
我笑道:“像武大哥这样磊落的闯法,怕是也没几人能做到。”
武佑绪肩上背着两个大包袱,爽朗地笑。
回到江原的小院时,戌时刚过,多数房中还亮着灯,武佑绪与我进了东厢的一间房,只见荀简正与卫文对坐下棋。卫老头从棋盒中夹起一枚棋子,抬头见了我,立刻放下笑道:“仲明高见,果然这事还是代承去最好。”
荀简了然一笑,向我道:“原不该急着找你,只是公子吩咐,我们也只好从命了。”
我干笑道:“不妨不妨,受雇于人自然要随叫随到。”
荀简微笑,继续拈子落子。
武佑绪道:“公子在房中么?子悦回来了,我得先去禀报一趟。”
荀简点点头,过了一会,又悠悠然道:“公子吩咐过了,子悦可以直接去见他。”
武佑绪想是早就习惯了荀简这温吞的习惯,居然还没动,随口“哦”了一声:“那我就不去了。”
我只好动身去找江原,他房中灯倒是够亮,以致我推门进去时差点被晃了眼。江原本人正伏案写着什么,他穿着件墨色滚银边的便袍,长长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手中还握着蘸了墨的狼毫,大概算是房中最黑的东西了。听到我进房,他连头也不抬,边写边冷冷道:“我记得昨晚要你天黑前回来。”
就知道他会找我算账。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我也记得当时没有答应过燕公子。”
江原总算抬起头看我一眼,眼神简直比刚才说的话还冷,我虽然不怕他,还是小小地退了一步,防备他翻脸。
不料江原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冒出个词:“很好。”我正疑惑,想问哪里很好。江原又开了口:“你表兄名叫刘恒?”
我道:“正是。”
“祖籍襄阳,建康人士,父刘裕,官至御史中丞,五年前病故。长兄刘钧,效命于越凌王军中。本人曾是越凌王伴读,十八岁承父业,官拜御史台六品侍御……”江原一边写字,一边娓娓道来,熟悉得像说自己的事一样。我在一边听着,脑中居然冒出两个字来——佩服。我使劲一晃头,立刻将这俩字扔到九霄云外。佩服个鬼!这混蛋把刘恒家事都摸透了,不是明摆着拆穿我?
说完后,江原面无表情抬眼:“怎样,我的说对么?”
我只有对他笑:“不愧是燕公子,调查的这么清楚。”
“刘恒与越凌王过往甚密,你作为表弟,却是刺杀越凌王的凶手;刘恒十八岁入仕,照此推算他今年二十三岁,应该比你小一岁,现在反倒成了你的表兄。”江原用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看我,“凌悦,你有什么话说?”
没办法,我只有在心里骂他,脸上却保持着平静的笑容:“燕公子相信我么?不信的话,我便不费口舌解释了。”
江原停了笔,口气却不容质疑:“你说了,我自然知道该不该信你。”
我叹口气,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笑得一脸从容:“既然燕公子问起,小人当然以实相告。刘恒幼时算命,说他命犯孤戌,为了破去命格,故在庙里买换了生辰八字,实际上比却我年长。”事先让刘恒做兄长,是为了方便拿他做挡箭牌,幸好我想得周到,又早跟刘恒串通了这么一篇说辞,让他拆穿都难。
“至于我刺杀越凌王时远在荆襄,刘恒自然毫不知情,我却可以利用他打探到准确消息。否则以他与越凌王的交情,就算不将我告到官府,也早将我禁足府中了。”说完,我拿眼瞧一下江原,“不知道燕公子对我的解释还满意否?”
江原神色不动,从从容容搁下笔,掀起桌上宣纸,吹了吹,折好,小心放入一个信封中。
我两眼随着他动作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相信还是不信,索性也不拘束自己,一手支在扶手上,歪着身子等他反应。
江原却不急着开口,突然变得十分悠然闲适,将笔放进青瓷笔洗中慢慢涮了,在笔架上挂好,卷起剩下的纸,仔细理了桌面,还不忘自己倒一杯茶,那一套动作看起来倒不扎眼,甚至颇有些优雅之气。只是我看得想笑,江原平日总是一副僵硬冷酷毫无情趣的样子,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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