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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十三娘(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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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不满吗?”

“也许会吧,毕竟在那个时候算是外放。”女生思考了一下,复又扬了微笑,“但不乐观的苏东坡怎么能叫苏东坡呢?就算有,也都被他化解了。”

“说得好。”苏轼抚掌大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知音。今天和你聊的很开心,我得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诶?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既然正值盛夏,不去广东吃新鲜荔枝岂不可惜?”苏轼正了帽子,低头对她道一声“再见”后潇洒离去。

前往广东的火车平稳而迅速,就是转汽车前往郊区的路有些颠簸,苏轼被颠了一路,下车时头晕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Duang一头撞在了栏杆上。

唔,还好还好,木头的,倒也没撞疼。

荔枝园正巧在举办农家乐,苏轼也凑热闹报了个名,结果万万没想到种荔枝的果农都十分热情,游客也兴致高昂,苏轼被熙熙攘攘的人推来挤去,差点儿把包丢了不说,手里的荔枝还差点儿被挤烂。

终于从人山人海中游出来,太阳也从西边的天空掉落到了幢幢高楼后。

待到苏轼找到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剩下几点黯淡的星光。

苏轼解开荔枝袋子,拿出一个鲜红的荔枝剥开,兴高采烈地填进嘴里。

荔枝荔枝,甜美的荔枝,我最爱的荔枝,要是有点儿酱油就更好了。他鼓着腮帮子嚼着,感觉甜味都快要渗进他心里。

这么好吃的荔枝,日啖三百也不……

他正感慨着,嘴里却忽然泛起一股淡淡的涩味,并且迅速漫延到整个口腔。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涩味似乎消失了,他又试探地嚼了一下,涩味又翻起来,甚至还夹杂了一点苦。

坏掉了吗?他换了几颗,却发现它们一颗比一颗苦,甚至他都把它们吐出去了,齿颊间还留着苦味。

微凉的液体“吧嗒”一滴落在手背上,苏轼松开手里的荔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几篇诗稿在脑子里来来回回地转。

为什么?那些诗词里明明很开心的啊。苏轼抹掉手上的眼泪,抬了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眶,只感觉到了些微的湿润。

他不懂。

苏轼第二天就离开了广东。

离开广东后苏轼一路北上,来到了南京。

南京这几日正逢阴天,倒也算得凉爽,苏轼站在清凉的晨风中,感觉心情放松了不少。

这里是王安石的家呢。他记得这些,记得王安石送他乘船离开,也记得乌台诗案中他曾替他求情。

很多事他都忘了,也有很多事他都记得,却怎么都不懂。

但苏轼从来不纠结这个,他背着包开心地去寻曾经的那条江,如愿地看见了它虽然有所变化,却依然在那里波光粼粼。

苏轼伸开双臂,迎着风伸了个懒腰。

他的故居就在附近,只可惜不对外开放,以至于这里有些冷冷清清的。

苏轼放下手,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不过……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人,半夜偷溜进去看一眼也没什么关系。

喂,你这个样子会教坏小孩子的。小天使在他耳边出现,戳着他的脑袋指责。

我就是进去看看,绝不会碰任何东西惹任何麻烦的。没等小恶魔出来反驳,苏轼就笑呵呵地把小天使一拳敲了下去。

“……”

他在南京晃悠了一天,终于等到了月黑风高的晚上。苏轼偷偷摸摸地来到高墙外,把袖子一捋,三下二除五地从墙上翻过去,鬼鬼祟祟地溜进后院,再顺着后院的路溜到前堂。

他记得这里。记得他们曾在这里品茶论诗、下棋对饮,还曾一起闲庭信步,甚至作为两个鬓发花白的老头还去爬了附近的小山,乘船游过周边的江河。

也记得他们曾互相和诗,许下过“比邻而居”的诺言。

苏轼伸手拂过陈旧的门,弯起唇角笑了笑:虽然那时他还没想过要就此隐于山水,只给了一句“从公已觉十年迟”,就离开了金陵。

他们是难得的知己,但身后仍有自己坚守的道义与骄傲,不露锋芒,不代表没有锋芒。

王安石是刀尖下的杏花,苏东坡是扯不断的蒲苇。

苏轼觉得他应该是不后悔的,但现如今站在这里,心底还是有些许惋惜。此番金陵一别,是真的再不能见了。

他试着像在岭南那般哭一哭,却发现自己站在这里,除却舒心和惋惜,半点伤感也无。

罢了,毕竟他们只是关系复杂一点的知音,与他和Jeff终究是不一样的。

又或许……是他还不太懂吧。

他把手放下来,轻轻叹出一声:“介甫啊……”

“是谁?!”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警觉的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苏轼一惊,立马反应过来是被保安发现了,连忙把帽子一拉,身姿矫健地蹿到了树上。

“奇怪,刚刚是这边有说话声来着。”保安晃着手电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人,疑惑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保安的声音渐渐远去,苏轼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敢多留地又翻墙跑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王荆公显灵、重回故居的传闻传遍了整个县城。

“额……”罪魁祸首苏轼默默地拉下帽檐,二话不说跑路了。

然而在车上,这个半夜跑别人家闹腾的墨魂抱着包在座位上睡着了,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坐过了站。

随遇而安的苏轼丝毫不慌,背着包下了车,微笑着向路人问路:“你好,请问这是哪里呀?”

“这里是黄冈市黄州区。”

黄州?苏轼怔了一下,想起那些诗稿中,最压抑迷茫的属于黄州,最豁达少年气的也属于黄州。

他曾来过黄州许多回,也在溯源中建造过他心中的黄州。可现在面对着它,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再去一次吧,他说过的话,绝不可能咽回去。

苏轼攥紧手里的背包肩带,闭了眼睛再睁开时,就已经填满了坚定。

他没有转公交,选择了自己走过去。

而黄州区从早上憋了到现在的阴霾霾的天,也终于席卷了浓重的墨色,浇下瓢泼大雨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该躲雨等车的躲雨,该打伞回家的打伞,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苏轼来到他的东坡与雪堂时,整个黄州好像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个,连伞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能站在雨幕里被浇湿全身,可怜的让人心疼。

已经挺拔粗壮了许多的海棠树早就落尽了嫣红的花,现在只翠叶满枝丫,顶着雨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海十三娘?”苏轼踩着泥泞走近,手掌按上粗糙的树皮,像呼唤多年老友一般地轻声细语,尾音微微发颤。

十三娘的叶子在雨里沙沙沙的响,好像真的在回应他。

这里有他的生与死,有他的血和泪。

苏轼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树抽走,“扑通”一声跪在了汪着雨水的泥地里,整个人倒在了树干上,深色的眸子似乎也被雨水冲刷,刮出些许伤痛来。

这是那些诗词里的迷茫无望、心灰意冷。

他跪坐在雨水与泥泞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感觉到浑身发冷,胸口憋得死死的,仿佛被又宽又薄的刀子捅进来,阻挡了他血液的流动。

他捂着胸口,恍恍惚惚地想,岭南的荔枝,其实并不是坏了吧……

那些开心有多少是真?岭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远谪,重新沸腾起来的满腔热血被一纸诏令浇灭。他悲哀无奈于自己的怀才不遇,犹豫挣扎于出世入世之间。

若是不能从这一滩滩的泥沼中爬出来,他恐怕会真的就此淹死。

苏轼抱住眼前的海棠树,眸子里的光亮碎的七零八落,眼尾都发了红,紧着后槽牙低声地呜呜咽咽。

雨水没有感情地在他脸上拍打着。

“十三娘……”苏轼嗓音沙哑地轻唤了一声,“出来忘记带酒,不如你我以雨代酒,好好醉他一场……”

十三娘仍在雨里沙沙沙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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