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3）

她是他的女儿，经历了十五年的死别后她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些才是重中之重，别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有。”李世民目含泪光地看着面前的爱女，眼睛都不敢轻易眨一下，因为他生怕眼前这一幕只是他的幻想而已，他道，“当年你曾心口中箭，你的胸口肯定还留有一个伤疤。”

李来仪抿抿唇，没有说她胸口确实是留有一个伤疤还是没有，只是问道：“除此之外呢？”

李世民伸手指指自己的右耳：“你的耳垂后面长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李来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右耳的耳垂。

李世民见状，问她：“这个你也不记得了吗？”

李来仪摇摇头，她确实不记得了，事实上如果李世民不说的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右耳的耳垂后面长了一颗褐色的小痣。

当然了，现在也不能确定李世民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没有镜子，李来仪也看不到。

李世民道：“这颗小痣是你阿娘发现的，当年你知道后，还特意跟我们说，让我们一定要记住你右耳耳垂后面长了一颗褐色的小痣，这样等你不小心走丢的话，我们可以凭着这个认回你。”

那时候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文德皇后，他们虽然都把小姑娘的话当做是玩笑话来听，但是也确实是将她这个特征牢记于心了。

他们固然不想那么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但是万一呢？

后来长平公主去世，李世民原以为他和文德皇后再记得这件事也没用了，哪里想到在十五年后，这件事竟然派上用场了？

李世民问：“可以让我看看吗？”

李来仪看向李世民，见他眼眶发红，眼神里既有欣喜，又有小心翼翼，小姑娘没有由来的心里一软，冲他点点头，旋即侧头，将右耳对向了他。

李世民伸手，像是触碰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李来仪右耳的耳垂掀开，然后清楚地看到上面果然长了一颗褐色的小痣，一时之间李世民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了。

“来仪！”他一个没忍住，直接伸手抱住了李来仪，感受到小姑娘真的实实在在的被他抱在怀中后，忍了许久的李世民不由地失声恸哭，“来仪，来仪耶耶终于再见到你了。”

“是耶耶对不住你，当年耶耶要是能够保护好你们的话，你也不会中箭而亡，我们父女也不会阴阳相隔十五年。”

……

李世民的哭声里既有失而复得的惊喜，亦有对当年之事的悔恨，他想，但凡当年他对妻儿的安全再上心一些，对他们身边的人再多排查几l遍的话，那么就不会让李建成的人钻了空子，更不会让李来仪为了救母而中箭身亡。

李来仪的死一直以来都是李世民心中的痛，他曾无数次梦回玄武门之变那天，他骑上马不断地往回赶，拼了命地往回赶，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没有赶上！

现实生活中他没有救回他的爱女，甚至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在梦里他也一次都没有如愿。

李世民原以为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他一辈子都没法再见到他的爱女，更没办法再听到她喊自己一声“耶耶”，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苍怜悯，竟然叫他们父女重逢了。

一想到这儿，李世民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在其他时候，李世民是大唐的皇帝，但是在此时此刻，

他仅仅只是一位父亲而已，抱着失而复得的爱女，李世民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李来仪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哭了，自她来到长安之后，第一个在她面前哭的人是宋孺人，当时的李来仪见到宋孺人的眼泪时是有些不忍，但是其实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而第一个在她面前哭的人是当日在酒楼误认她是他阿姊的太子，当时的李来仪不知道太子与他阿姊的事情，甚至不知道太子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当时他抱着她哭的时候，李来仪的一颗心都被他哭酸了。

而现在的李世民就是第二个在李来仪面前哭的人，明明她还是没有记起他，但是听到他的哭声，她不由的鼻子发酸，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在野外醒过来的时候，她想过自己是不是被家人遗弃了，但是她刚生出这个猜测，还来不及去证实，她就自己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那时候李来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笃定，但是现在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因为她都已经和他阴阳相隔十五年了，但是他竟然还能一眼就认……

等等！

受到李世民的影响而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李来仪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后，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中箭而亡？”

“阴阳相隔十五年？”

小姑娘感动的眼泪一下子就憋了回去，伸手抵在自己和李世民的中间，用力一撑，还真的叫她撑开了李世民抱住她的双手：“我的心口确实是留有一个箭伤，但是我没死啊，而且我现在怎么看也没满十岁吧？”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满十岁了，那她也不可能是李世民的女儿啊。

因为听他的意思，他和他女儿光是分开就已经分开十五年了，她就不问他女儿出事的时候多大，因为即便他女儿是刚出生没多久就出事，那他女儿这个时候至少也该十五岁了。

所以……

“你是不是搞错了？”李来仪问，“我不是你的女儿。”

“不可能。”虽然李世民也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已经死了十五年的女儿为什么会突然活过来，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仪你就是我的女儿。”

“你不是说你女儿十五年前中箭而亡了吗？”李来仪努力想让李世民清醒一点，“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李世民认同道：“人死确实是不能复生。”

李来仪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结果事实证明，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因为下一秒李世民就道，“但是你不一样，来仪。”

李来仪：“……？？？”

咋滴，她不是人吗？

不等李来仪生气，就听到李世民问她，“你知道我和你阿娘为什么给你取名‘来仪’吗？”

虽然已经确定了李世民不可能是自己的耶耶了，但是感动于他和自己爱女之间的父女情深，李来仪还是配合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世民道：“因为在你们出生之前，我和你阿娘曾做过同一个梦。”

众所周知文德皇后当年第一胎生的就是一对龙凤胎()，但是却鲜少人知道()，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人知道文德皇后怀的是双胎。

在她怀孕期间，她和李世民都曾做过同样的一个梦，梦见了一只小凤凰在九天之上翱翔，旋即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了文德皇后的肚子里。

自古以来，凤凰都是祥瑞的象征，李世民和文德皇后同时做了一个这样的胎梦，自然认为是老天爷提前给他们报喜，祝贺他们即将拥有一个不凡的女儿了。

是的，虽然凤为雄，凰为雌，作为凡人的李世民和文德皇后并不能以肉眼去分辨那只小凤凰的性别，但是两人都有一种预感——

那只小凤凰肯定是他们的女儿。

“所以在你降生之前，我和你阿娘就商量好了给你取名‘来仪’，寓意有凤来仪，还给你取了一个ru名叫威凤。”

李世民给李来仪解释道，“威凤既有瑞鸟的寓意，也蕴含着我与你阿娘对你的期盼，我们都盼着你日后能够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凤凰。”

那时候文德皇后的肚子确实是比一般的寻常孕妇要大，因此大家都以为她那一胎肯定会生一个大胖丫头，可是谁知道等一朝瓜熟蒂落，大家才知道文德皇后怀的居然是龙凤胎。

因为是双胎的原因，所以李来仪刚降生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大胖丫头，反倒是比普通的孩子要轻一些，但是即便如此，李来仪的身子骨也确实是比一般孩子要健康强壮得多。

和她先后降生的弟弟李承乾小的时候还会隔二差五的闹不舒服，李来仪却一年到头都病不了一回。

这让文德皇后经常私底下跟李世民说，别的孩子或许是来跟他们讨债的，但是他们的小凤凰绝对是来报恩的。

对此，李世民深表赞同。

“那时候大家都认为你肯定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我和你阿娘也以为你会真的如我们所愿一样，从一只淘气可爱的小凤凰平安健康地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凤凰。”

“我们会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嫁人，再看着你做阿娘。”

那时候他和观音婢想象得多美好啊，他们甚至一起畅想过日后给他们小凤凰带小小凤凰的场面。

“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的李世民面露痛色，“可是十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你成功救下了你阿娘，自己却不幸中箭。”

每每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李世民仍然难掩心痛。

通过李世民的只言片语，李来仪已经可以感受得到他们夫妻一人对他们女儿的喜爱了，她甚至可以笃定，如果他们的孩子十五年前没有出事的话，那么他们一家人现在已经非常幸福。

“你去世后，我们请来济苦大师为你超度，那时候他曾告诉我，你我的父女缘尚且未尽，那时候我没有多想。”

当然了，李世民也没有多信，毕竟他既不信佛也不信道，之所以请济苦大师来给长平公主超度，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期盼着他女儿死后可以脱

()离地狱的诸多苦难。

“只以为你我的父女缘即便尚且未尽()，那也只能下辈子才继续做父女了▄[(()，但是没想到济苦大师说的原来是这辈子！”

李世民现在回忆起来，就想起了济苦大师当日似乎有所暗示，可惜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而已。

虽然有些不忍，但是李来仪还是忍不住道：“你就没有想过人家只是随口宽慰你一句吗？”

“不可能。”李世民道，“济苦大师可是得道高僧，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用意的。”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李世民直接被他当做偷蒙拐骗的秃驴的济苦大师：“……”

李世民看着李来仪道：“况且五年前我们给你迁葬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

长平公主并非一开始就葬在昭陵，她死在武德九年，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昭陵，直到贞观十年文德皇后首葬昭陵后，才将长平公主迁葬入昭陵。

作为李世民和文德皇后的嫡长女，哪怕长平公主去世的时候还没有成年，但是他们夫妻两人对她的丧事依然十分上心，并没有选择草草了事。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风光大葬，人死了就是死了，时间一长都会化作一堆枯骨。

可是让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明明长平公主当年下葬的时候尸身并没有做任何的处理，给她迁葬时，一打开主棺就发现躺在中央的她根本没有化作一堆枯骨。

十年的时间，她竟然尸身不腐。

“给你主持迁葬的是跟你同一天出生的双生弟弟，他回来后告诉我，如果不是确定你已经没有了脉搏和心跳，你看着就像是睡着了而已。”

李世民一脸激动地看着李来仪道，“承乾不会拿这种事情骗我的，济苦大师说的也是真的，来仪你说不定真的就是我和你阿娘做的那个胎梦里的那只小凤凰。”

李来仪刚觉得“承乾”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的时候，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李世民接下来说的话给完全吸引住了。

他说：“因为经过涅槃，所以你获得了重生。”

李来仪微微睁大了眼睛。

*

长乐公主拦住张阿难，只是不希望他阻拦李世民而已，并不代表她不怕李世民出事。

因此确定张阿难不再阻止后，他们就连忙备人备马去追李世民。

别看张阿难是宦官出身，但是他却深得李世民的信任，不仅在他身边当内侍，甚至担任左监门府将军一职。

何为左监门府？

就是和右监门府一同掌管宫殿的守卫和皇帝的安全，其中左监门府将军和右监门府将军是这个机构最高的指挥官。

作为左监门府将军，张阿难有权调动禁卫军，他抽调了一队人，骑马跟着长乐公主一块直奔魏王府。

长乐公主是乘坐马车进宫的，平时也鲜少骑马出行，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骑马。

长乐公主将头上沉重的首饰拔下来后，接过别人递来的马鞭，便直接翻身上马。

()他们一行人抵达魏王府的时候，魏王府的下人们还有些懵。()

魏王作为李世民那么多儿子当中最得宠的那一个，在他的府邸建成之后，李世民自然是曾亲临过魏王府，因此他这次再次出现在魏王府，并没有出现府上的下人不认得李世民，将他强硬的拦在门外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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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且不说府上的下人们认不认得李世民了，就算不认得，只怕凭他们的能力，也拦不住一心想要揪住李小妹问出自己爱女尸身下落的李世民。

毕竟昔日的天策上将确实是老了，但是老了的天策上将依然能够弯弓骑马，对付一帮王府侍卫。

魏王府的侍卫们不仅没有拦着李世民，得知他要寻李来仪，还为他指路了，毕竟只要他们不瞎就可以看到李世民如今正处在一个怒不可遏的状态，他们可不敢忤逆他。

但是给李世民指路后，他们也赶紧派人去禀报魏王妃。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既怕李世民有事，也怕李来仪出事。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前脚才刚到魏王府，后脚长乐公主和张阿难就带着一队禁卫军赶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魏王府的侍卫们都大吃一惊，要不是刚刚李世民怒气冲冲而来时点名要找李来仪，他们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家王爷在外面干了什么天大的祸事惹得陛下要大义灭亲了。

长乐公主下马后问王府侍卫们：“我耶耶呢？”

一众侍卫们给长乐公主和张阿难行礼后道：“回公主殿下的话，陛下去寻李小娘子了，他们这会儿应该在校场那边。”

长乐公主一听，拔脚就往校场那边赶去，而张阿难则钦点人马封锁魏王府各个出口。

作为和魏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长乐公主对魏王府也并不陌生，哪怕没有人带路，她也知道魏王府的校场在哪个方向。

只是长乐公主没想到她匆匆赶过去，既没有见到李来仪，也没有见到李世民，反倒是刚好撞上了匆匆来校场的魏王妃。

“四嫂。”长乐公主连忙迎了上去。

“丽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王妃被下人告知李世民亲临魏王府的时候有些懵，被告知亲临魏王府的李世民是奔着李来仪来的时候更懵，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