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2/2)
如果有人把眼泪什么的糊在她身上,她只会让那个人滚,更别提呕吐物了。
她大概永远成为不了狗卷前辈这样温柔善良的好人。
这样想着,她更用力地用脸压他的肩膀,好像这样就能更深入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大概是之前有过铺垫,或者人脆弱的时候真的很需要安慰,她在这样的温度和味道里感到安心。
她真的很后悔没有在虎杖悠仁还热乎乎的时候好好拥抱他。
在上高专之前,只有两个人夸过她温柔,悠仁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好老板。
她觉得自己像个不可回收垃圾。
那些人说她是灾星,是恶魔,她一点也不想这么觉得。
但那些伤人的话总是在她最不想听、最无法接受的时候自己冒出来。
人能控制自己的想法吗?
人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吗?
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吗?
人能告诉自己什么是对的就可以全身心朝着那份目标前进,不会被任何人或事干扰吗?
太难了。
人类是会被情感操控的可悲动物。
如果珍视之人的背叛令人痛苦,那死亡导致的分离应该是她遇到过最痛的吧,因为当事人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白鸟凪一点也不想把和虎杖悠仁一起相处的时光归类于浪费时间。
那些时光并不是为了现在的痛苦才产生的,但确实导致了这个结果。
她不想这样,虎杖悠仁也不想这样。
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她混沌的大脑电光石火般意识到虎杖悠仁luǒ • tǐ的意义。
像被重锤击打然后清醒了一样,原本哭得发抖的白鸟凪停顿了,她想要站起来,然而身体不允许,于是比之前更狼狈地倒下。
她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的大脑比之前晕得更狠了,她听到了尖锐的耳鸣,眼前黑漆漆的,喘不上气,手脚舌头……全身都麻麻的,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一切都远去了。
好像是低血糖,又好像不是,白鸟凪只能大口喘气。
她隐约听到狗卷棘的声音,还有脚步声,然后有东西笼罩了她的口鼻。
状态稳定下来后,她意识到那是纸卷成的筒。
白鸟凪躺在狗卷棘怀里,对方很沉稳地托住她,这个姿势很熟悉,但她没有余力思考这些。
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她努力瞪大眼睛,视野清晰了一些,难以置信地质问:“你们……要解剖他……?”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她厌恶,她痛恨自己没用的样子,但出于生理原因,她甚至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
比这更恶心的是……
“在那些人……肮脏的……阴谋之后……”白鸟凪挣扎着坐起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你们要……解剖他吗?”
“不可以……悠仁应该被火化……你们不能这么做……!”
她没有力气,只能勉强坐在地上,仰视着。
五条悟站在那里,他那么高,戴着眼罩,和他背后的家入硝子一样看不清神色。
就算开领域她也没有一丝一毫带着虎杖悠仁的尸体在五条悟手下逃脱的可能性,何况她现在根本做不到。
白鸟凪感受到另一种,和面对虎杖悠仁的死完全不同的绝望,冰冷冷地渗入心脏。
她相信虎杖悠仁的死和五条悟无关,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强行把虎杖悠仁的死刑改为实质无期,但是对方是咒术界的中流砥柱。
他真的会放弃解剖虎杖悠仁的尸体、为解决两面宿傩、为咒术界做贡献的机会吗?
毕竟虎杖悠仁死了。
总监会的所谓高层趁他出差搞事情,是仗着他这样的性格吗?
白鸟凪不了解,白鸟凪不想赌。
如果是她自己的尸体,她觉得无所谓,毕竟她已经死了,身后事与她无关。
但如果是悠仁……
如果是虎杖悠仁被人故意害死后,尸体又被侮辱,她就难以忍受。
如果是因为两面宿傩的话……
她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急切地说:“我可以……!”
“不会解剖的。”
五条悟打断了她的话,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平时就很散漫,现在盘腿坐在地上、脊背微弯的样子更加没有所谓最强该有的形象,反而像个轻佻任性的不良少年。
甚至干脆把眼罩拽下来,像丢垃圾一样甩到一边,和粗暴的动作相反,他的语气郑重得好像不是五条悟本人:“不会解剖他的。”
他身后的家入硝子没有说话,角落的伊地知洁高一如既往,安静得像个死人。
那双曾经让白鸟凪感到恐惧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清澈透亮如浩渺晴空。
白鸟凪依旧看不懂这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太多太复杂,和它本身清澈如明镜般的色泽截然相反。
但她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情绪是隐忍且柔软的。
于是她从这双眼睛里比以往更清晰地意识到,除去最强以外,五条悟是有自己想法、有明确是非善恶观的人。
他每天007的同时兼职当老师,过着白鸟凪想想都厌恶的可悲社畜生活,既然不是被迫,就是出于本身的理想。
为了那份理想,为了他心中的是非善恶,原本应该自由而高高在上的最强可以当悲惨社畜,也能这样坐在被人踩来踩去的地板上,向自己的学生承诺不会解剖虎杖悠仁。
他表现出来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让她安心,让一个他动动手就能碾死的弱者安心,但到时候承受这份反抗压力的是他自己。
白鸟凪忽然不太想变成特级然后远走高飞了。
心脏还是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但没有那么痛了,它安安稳稳地呆在白鸟凪的胸腔里。
“五条老师。”白鸟凪终于能够流畅地说话了,语气如往常一样平静,带着痛哭后的沙哑,“我觉得……只有你一个人是最强,好像不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