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报恩(1/3)
齐景轩愣在原地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支支吾吾道:“我……我瞎猜的。”()
可这样的话怎么能糊弄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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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男子身上没有弓箭,只有一把菜刀,他就算看他行为不轨能猜出他是刺客,又怎能猜出他会射箭,还知道他箭术极好百发百中?
沈嫣跟那男子也不熟,不过是曾偶然在他身侧看到过弓箭,这才猜测他应是会射箭的,但也只是猜测他会,并不知他箭术如何。
齐景轩跟他素不相识,又怎会知道这些?
沈嫣看了齐景轩半晌,脑海中诸多念头闪过,其中她觉得最不可置信的眼下看着却是最有可能的……
但不管她的猜测是否为真,都不宜在这里宣之于口,便只能将这些念头暂且压下,收回视线道:“先回去再说吧。”
齐景轩不敢跟她对视,诺诺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上了车。
………………
齐景轩这边绞尽脑汁思索着待会应该怎么跟沈嫣解释时,晏凉河边的画舫上也并不平静,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按照惯例,龙舟赛结束后大家会在船上宴饮一番,宴席散便该回宫的回宫,该回府的回府。
可就在画舫靠岸,众人准备离船时,五公主却说身边的一个宫女不见了。
五公主性格怯懦,起初发现身旁宫女不见时也不敢大肆声张,只派了人偷偷去寻,后来遍寻不到,便有些急了,去找了三公主帮忙。
三公主却是不以为意,说她性子软,对身边下人管束不严,那些伺候她的宫人素来懒怠,八成是趁着今日人多无人注意,偷偷溜去躲懒了。
五公主却说不会,那消失的宫女是素兰,是她身边最忠心的人,谁都有可能溜去躲懒,唯独素兰不会。
但三公主哪里会当回事,只道待会要回宫时素兰自然就出来了,之后便去与诸世家贵女说笑赏景了。
五公主无法,又不敢寻其他人帮忙,只能让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宫女继续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眼见着宴席将散,众人就要回宫,素兰还未现身,她这才不得不对太子说了。
太子也是知道五公主的性子的,是以起先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是宫人一时躲懒,在哪处多饮了几杯醉倒了,便命人去寻。
谁知这一寻,却在一间船舱内寻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仰面躺在床上,衣衫大敞,裸露的皮肤上痕迹斑斑,凌乱的被褥上也有斑斑点点的污浊印记,一看就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一场与民同乐的盛会竟出了命案,太子当即面色一沉,厉声道:“查!”
随行的宫人侍卫登时散开,有些去查问画舫上的船工等人,有些则去到诸位皇子公主和各位gāo • guān及其家眷门身边,让大家不要慌张,待事情查明自能离去。
众人看着那些宫人,知道这既是安抚,也是看管,一时无人多说什么,只是原本的好心情都散去了,只觉晦气。
()安王听说出了人命也是一惊,掩下心中惊骇,趁身侧无外人时低声喝问随行的下人:“怎么回事?”
不是说只要做做样子就好吗?怎么就闹出了人命?
他与齐景轩不对付,今日又拌了几句嘴,上船后心里就一直压着股火无处发泄。
龙舟赛即将开始时,他见齐景轩没现身,知道他定然是又去躲清闲了,便想了个主意要坏他名声。
这小子先前在成安侯府酒后失德,坏了沈小姐的清白,偏还做出一副痴情样子,不仅求了父皇赐婚让他跟沈小姐订了亲,连在民间的声望也有所好转,硬是把一桩坏事变成了好事。
既然如此,那他就让人装作齐景轩的样子去欺辱一宫女,届时事情传扬出去,看他这好名声还如何能保得住?
他不是痴情吗?他不是对沈小姐一心一意吗?待事情闹开了,他要如何解释?
安王想得很简单,这件事原本也的确不难,正好今日他跟齐景轩穿了一样的衣裳,只需让人寻一不起眼的宫女,从身后打晕了带进船舱,假意羞辱一番,然后那人在穿着这身绣青竹的衣裳从房中出来,故作不经意地被人看到个背影就行。
届时他这个六皇子一直在人前转悠,且早就换过衣裳,那被撞见的人自然不会是他,只能是齐景轩。
刚才眼见都要下船了,事情还没有捅出来,安王还以为是那宫女胆小,忍下了没敢发作,心下正觉不甘,就听五公主和太子说她的一名宫女找不到了。
安王转瞬又高兴起来,以为今日这一出没有白费,谁知片刻后,却听说那宫女死了。
安王身边的内侍也是吓了一跳,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忙寻了个由头悄悄退下,去问那办事的人。
不多时,内侍回到了安王身边,面上神色看似与平日无异,额头的冷汗却透出了心中的慌张。
他在安王身边耳语了几句,安王听后暗暗咬牙:“成事不足败事余的东西!”
说完又叮嘱这内侍:“让他管好自己的嘴,有人问起,就说从未见那宫女,更没有接触过!听到没?”
内侍连声应诺,又听安王道:“那身衣裳也收好了,别叫人查出什么。”
他是要诬陷齐景轩的,不能反将脏水引到自己身上,自然也就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衣裳曾消失过一段时间。
内侍哪敢不应,正要点头,想起什么,不禁面色发苦。
“可是王爷,平郡王他……他不在船上啊。”
刚才清点人数准备下船时,众人发现消失不见的除了那宫女,还有平郡王及其身边下人。
因此船上现在不少人都猜测那宫女就是被平郡王害了的,而平郡王将人凌辱至死后怕被发现,慌乱之下就带人逃了。
事情若真是这样就好了,但安王和他身边的人比谁都清楚,这事与平郡王根本无关。
“他不在又如何?”
安王咬牙道。
“那不正好说明他做贼心虚吗?”
“只要没人能证明他在那宫女出事前就下了船,他就还是最有嫌疑的人。”()
只管让咱们的人管好嘴,不该说的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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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只能赌一把,赌齐景轩是在龙舟赛快开始时才下船的。
这样即便有人能给他作证,也无法证明他和这宫女的死无关。
至于他身边那些随行下人的供词……既然是他自己人说的话,那自然是不可信的。
内侍不敢反驳,只得躬身应了,自去叮嘱了。
约莫两刻钟后,散出去的宫人侍卫大部分都回到了太子身边,禀名并未查到什么可疑之人,也没人说曾见到素兰和谁一起出现在那个房间附近。
太子虽早料到这个结果,但还是皱了皱眉。
今日画舫上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勋贵,派出去的人最多也就能查问一下他们身边的下人,不可能问到那些主子们身上去,不然还不闹翻了天?
可是敢在这样的日子这场的场合做出这种事的,必不会是什么下人或者船工。
既然不能询问那些主子,自然也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查出什么。查不出来,也就不可能把这些人一直关在船上不放。
太子无法,只能叫来大理寺的人,让他们去查,其余人则先行散去了。
………………
马车一路平缓的行驶着,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最终驶入了平郡王府。
沈嫣尚未与齐景轩成亲,按理说不该这时单独前来,可此时她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两人才进入正院,她就要屏退一众随行之人,说是要单独与那青衣男子说话。
齐景轩哪里肯,急道:“阿慈,这人是个刺客!你就算与他相识,也不能这样放松警惕啊!”
沈嫣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你也来。”
“啊?”
齐景轩还没回过神,就被她拉着往屋里走去。
阿圆见状上前阻拦,道:“沈小姐,不可。”
虽然还不知道这哑巴到底是不是刺客,但毕竟是个出门随身携带菜刀的人,而且一看就会武,怎能让王爷和沈小姐与他独处?
沈嫣看了看阿圆和院中虎视眈眈不肯离去的一众下人,眉头微蹙,只得贴到齐景轩身侧,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景轩听着身旁压的极低的耳语,先是皱了皱眉,继而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嫣:“你……你也……”
“王爷,进去说吧。”
沈嫣低声道。
齐景轩心头巨震,仍旧有些云里雾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想了想自己,似乎又没有什么可不可思议的。
他看看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哑巴,又看看沈嫣,犹豫半晌后终是对阿圆道:“你将他……将他捆紧些带进屋,我跟沈小姐要单独与他说话。”
阿圆哪里肯同意,起初说什么也不答应。
但齐景轩到底是主子,在他一再坚持之下
()(),阿圆最终只得让人拿了副镣铐来▌()_[((),将那哑巴手脚都铐住。
那镣铐上带着长长的锁链,锁链从房中穿窗而出,栓在院中一株大树上,保证让这哑巴无法靠近齐景轩与沈嫣。
一旦他有所挣扎,锁链发出异动,阿圆他们在院中便能将其往后拖拽,并第一时间冲入房中,确保两人的安全。
再三确认过没什么危险之后,阿圆这才表示两人可以进屋了。
齐景轩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带着沈嫣进了屋,让阿圆他们守在门外,不许人靠近偷听。
………………
房中,沈嫣坐在桌边看着那哑巴,半晌没出声。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但话要出口时又万分紧张,不知该从何问起,又怕得到的结果和自己所想的不同。
放在膝头的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好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
“你是为我来京城的?”
男子点头,目光单纯诚挚。
这一点头基本就已经确定了沈嫣心中的想法,但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为了不闹出什么误会,她再次确认:“你认识我?”
男子再次点头。
“可我们现在不应该认识,你……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男子依旧点头,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比了个十,又比了个二。
“十月初二……”
沈嫣看着他的手势,喃喃出声。
男子眸光一亮,又开始比划之前他在街上做过的那几个动作。
房子,歪倒,指指沈嫣,又指指他自己。
这次他又增加了一些细节,两手抬起在空中来回扫过,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好在呼吸还是能够的,口中发出一阵模糊气音。
齐景轩一点都看不明白,忍不住扯了扯沈嫣的衣袖,问:“他在说什么啊?”
他很想直接问沈嫣刚才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沈嫣显然想先从这哑巴身上知道些什么,他便没有插嘴。
沈嫣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哑巴,此时她的目光却有些放空,似乎透过他重新回到了那个“梦”中。
“大雪……狂风……”
她喃喃道。
营州每年的冬天都来的很早,梦里的那个冬天更是才进十月便落了雪,且一来便是一场狂风暴雪。
她替母亲去周家送做好的冬袄,回来时看到路边一个棚屋被大风吹倒,倒下的木梁砸中了住在里面的人。
那人头上往外渗着血,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她忙上去试了试那人的鼻息,见他还活着,只是昏迷,便想寻人帮忙将他抬去医馆。
可这样的天气,能回家的早已经回家了,这条街又偏僻得很,半晌也寻不到一个人。
这样拖着只能眼看着人被活活冻死或流血而死,沈嫣无法,只得自己费力地把木梁搬开,将人拖了出来。
好在那
()棚屋简陋,用料并不实在,不然只凭她一人,怕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将人救出的。
她一路把人背到医馆,医馆的大夫说还好送去的及时,不然这样的伤势,还躺在雪地里,要不了多久就会没命。
那时沈嫣还庆幸,自己正好路过,发现的及时,把人救回来了。
但后来她才回到家,整个甘宁城就发生了地动,她爹娘在她眼前被压在了倒塌的房梁下,四周其他屋舍也没有几间完好,到处都是惊呼声,哭喊声……
那些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沈嫣眼圈泛红,只觉胸口窒闷,难以呼吸。
“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哑巴愣了愣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犹豫着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他和这位沈小姐怎么会都记得此事?总不可能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还能做完全一样的梦吧?
沈嫣闭了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
痛,好痛……
她刚从成安侯府醒来时也曾心痛如绞,正是因此那时才想要寻死,以免让爹娘走上老路。
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都和梦中全然不同,她便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或是老天垂怜,给了她什么预警,让她可以规避未来可能发生的一些祸事?
可如今,她却得知那并非一场梦……
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他们一家曾败走京城,回到营州,并最终死于那场天灾之中。
那风雪仿佛穿过交错的时空又打在她身上,她眼前到处都是血,渐渐扩散开,永无止境地漫延,仿佛会将整片大地都染红……
那是她爹娘和她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的血。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血浸染到砖瓦泥土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们从断壁残垣中挖出来。
那种绝望攫住了沈嫣的心神,让她久久难以从这苦痛中挣脱。
哑巴见她忽而落泪,慌忙站起身,不知如何是好。
齐景轩本也十分着急,但见这男子忽然站了起来,吓了一跳,立刻张开双臂挡在沈嫣面前:“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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