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遇袭(2/2)
痦子爹眼见王宝根打算来真的,他终于妥协“那你说咋办吧”
实在不娶不成荷花的话,他就多拿点聘金去织女镇给儿子娶媳妇。
王宝根呱唧把大刀放在桌上“就说你家眼见儿子要打光棍,把主意打到了我家闺女身上,你跟你婆娘专门放出了流言中伤我闺女。”
痦子爹知道王宝根的性子,他既能把话说出来,指定能让周遭人信他,不过等到那时候,他全家人的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而且东小庄又以王家族人为主,跟来的亲戚们因为有逃荒路上同生共死的情谊才勉强在东小庄立足,如果王宝根的话传出来,痦子家简直要没脸见人了,到时候少不得会被排斥。
痦子爹说道“咱不要再想想旁的法子只要你肯把闺女嫁到俺家,俺多给你些聘金,粮食也是使得的。”
“你当我缺那点子聘金”
如今正值灾年,想去趟明州城都置办不来多少东西。
至于土地,已经被明州城的世家大族瓜分完毕,他有银子也买不来,王宝根已经手握上百两银子,哪看得上痦子家给的好处。
痦子爹好说歹说,王宝根死活不肯妥协,他没办法只好依照王宝根说的法子来。
最后,他几乎被王宝根驱赶着离开。
荷花弟弟十来岁,已经开始懂事,知晓痦子家欺负了他姐姐,在父亲关门送客之际还不忘往痦子爹身上扔了几颗石子。
有块石子正好落到痦子爹脑袋上,登时肿起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
王宝根行动很快,次日便将此事闹到了族里。
众人本以为确有其事,见王宝根来到族长家敲响铜锣,三三两两凑在一处嘀咕。
他提前给王宝兴透过口风,所以王宝兴先与众人说“我跟老六听闻东小庄有些不好的传闻,今日特地把大家伙叫过来说说此事,免得被外头人当真。”
王宝兴在整个东小庄有极高的威望,听见他的话,即使大家心里犯嘀咕,照样不敢把话放到明面上说。
王宝根站出来“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打痦子家传出来的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诧。
待其余人心情略微平复些,王宝根又道“我不瞒你们,我跟她娘念着荷花无儿无女怕她将来没个倚仗,所以打算把家里的银钱对半分给荷花同她弟弟,结果不知为何被痦子家听见风声,他们为了荷花的嫁妆,竟黑心肝传出那些污人清白的谣言来,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王宝根话音刚落,队伍里就穿来议论声。
这时候,家业都是传给儿子的,疼爱闺女的人家会分给她些嫁妆,不疼爱闺女的则随便打发她出门子,有更甚者还会用闺女换钱,王宝根的做法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大伙听罢纷纷愣在原地。
王宝根说得轻松,他昨天思忖一整夜,着实很犹豫。
依照王宝根原先的意思,荷花再嫁的话就给她十几两银子的陪嫁,如果她没有再嫁,就给她二十两,其余银子都给她弟弟留着。
却不想出了痦子的事,王宝根怕闺女名节受损,所以必须把话题转移到痦子家贪图银钱之事,如此才能彻底把脏水算泼到痦子家。
心思活泛的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呀,这不是把半数家财都给荷花吗,六叔伯你这”
再没人关注荷花是不是给痦子占了便宜,荷花能从王宝根处分到的银钱都够从外头买好几个媳妇了,痦子家想必是看上了荷花带来的嫁妆才传出那等腌臜传闻,真是打了好一个算盘。
痦子家简直百口莫辩。
昨夜痦子爹家去之后说起王宝根的态度,他们已经做好王宝根当着众人的面落他脸的准备,却全然没料到王宝根给出这般的说法。
痦子一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荷花眼里早就泛起泪光。
刚在东小庄定居时,娘就在私底下说过要给她二十两银子傍身,她极感动极欢喜,等到今日她爹当着东小庄男女老少的面说要给她半数家财,荷花先是不知作何反应到低声啜泣,她总觉得自己一直在拖累爹娘,可爹娘还
先不提作为王氏宗族的族长,王宝兴当然会偏帮荷花,即使荷花不叫他二伯,王宝兴照样会明辨是非把有歹毒心思的人给震慑住。
趁众人或惊愕或蠢蠢欲动之际,王宝兴说道“当初咱们一道从西边过来,大伙手里的家财差不离多,老六心疼闺女无依无靠才给她银两傍身,你做甚觊觎人家的卖命钱”
痦子爹只一味说他没有。
他本想将真相说出来的,奈何正巧对上王宝根的眼睛。
痦子爹不知应该如何形容王宝根的眼神,他打心底里觉得只要自己说出不该说的,王宝根当真会杀了他全家。
因此,痦子爹在恐惧之下,不得不选择向王宝根屈服。
罢了,他还是莫要招惹这等不要命的狠人了。
当痦子一家灰头土脸从王宝兴家离开,痦子娘埋怨当家的“你当初干啥不同族长说实话”
天知道她当初忍受了多少白眼。
每次痦子与他娘打算辩解时,都被痦子爹给拉住,痦子娘着实不知道她当家的在想什么。
痦子爹却说“你瞅瞅王宝根的模样,倘若咱们当真对着百十号人说他闺女不是、污了他闺女的名节,他恐怕真得过来弄死咱们,你嫌弃命长不成”
痦子娘嘟囔好几句,不过由于声音太小的关系,并未被人听清她说了什么。
就在此事发生两个月以后,痦子从织女镇娶到个婆娘。
见痦子家摆了几桌酒席,荷花再没有什么担心的。
她当然恨痦子传播谣言污了她的名声,然而世道对女子格外苛刻,痦子有一日没成家,荷花就要担惊受怕一天。
眼下见他终于娶了媳妇,想必不会再来纠缠她,荷花的轻松几乎写在了脸上。
几个月时光匆匆过去,木槿和东小庄妇人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
她们竟凑齐了四匹布,中间还有半尺布料的剩余。
木槿迫不及待让崇文套上牛车送自己前去明州城。
牛车上放了五匹布料,倘若把包裹绸缎的麻布移开,五匹缎子散发的光芒足以闪到人的眼睛。
其中四匹是木槿的,最精致的一匹则是陈寡妇托付木槿在明州城替她卖掉的。
木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与崇文崇武来到当初的南北布庄。
木槿严格把关每一道工序,虽说因为妇人们都是初学者的关系手艺比陈寡妇的缎子略逊一筹,但她带来的绸缎却很少有瑕疵,木槿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此外,她当初便与掌柜说好,只要她的货没问题,那边就会收下,即使没有陆泓这道关系,木槿依旧觉得不用太多担心。
同样,由于不确定喜欢记仇的张员外是否还记得她,木槿依旧做了伪装,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盼望张老爷贵人事多,千万要把自己忘记才好。
木槿的祈求没有白费,她与崇文崇武一路顺风顺水,成功抵达了明州城,来到半年前到过的南北布庄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单独走进去面对无法预料的未知世界。
“哎呦,您来啦”
木槿没想到时隔半年掌柜还记得她,她赶紧回道“我又过来打搅您了。”
掌柜满脸堆笑“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亏得您大人有大量,您今日是过来”
生意人黑的也能说白的,木槿可不敢把对方嘴上说的话给当真,倘若她把人家的客套话当真,以后恐怕再没法子与人做生意。
木槿态度同样谦卑,她道“我同族里的几个姐妹织了几匹缎子过来,您若不嫌弃,还得请您帮忙掌掌眼。”
掌柜哪有不应的道理。
他不清楚内情,却知晓对方同少东家有旧,就算缎子不能看他也要咬着牙把东西收了。
等木槿将五匹缎子搬进来,掌柜难免觉得吃惊。
其余四匹布不好不坏,却有一匹可谓流光溢彩,是难得的上好料子,除非那人是积年的老绣娘,否则不会织出这等好料子。
掌柜喜出望外地问木槿“这是您自个儿织出来的”
木槿笑着回答道“我哪有这等手艺,这匹缎子是织女镇的绣娘织的,她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巧手娘子,手艺比我精细多了。”
陈寡妇的手艺比铺子里养的绣娘还要好,掌柜摸着手中的料子赞不绝口。
他道“这匹布料当真好,我给你十两银子,至于剩余的,每匹布给你六两,娘子切莫嫌弃银钱少,灾年里来买缎子的人比寻常少多了,我收你的货再没有半点赚头的。”
掌柜给的价格比木槿提前设想更多,她总觉得掌柜是看在陆泓的面子上才如此。
实则当真如此。
知道四匹布都是木槿自己的,掌柜没碍于东家的吩咐不敢往底下压价,四匹缎子不好不坏,掌柜估摸着转手卖出去大约能卖七两银子,所以便赶紧给木槿出价,铺子里是没有多少赚头的。
至于陈寡妇托木槿卖的绸缎,着实属于上等料子,转手就能卖十几两出去,他听木槿说是别人托付她卖的,便少给了几两,总要有赚头不是
木槿知道掌柜是给自己放了水的,赶紧塞给他块碎银子“多谢您的照扶,您和伙计们拿去买茶喝,还望别嫌弃这点子小钱。”
主人家不会把几两银子小钱放在眼里,倘若自己上门,人家顶多看在陆泓的面子上不露出嫌弃的表情,说不准还会觉得她有攀附之心,木槿只能在心里念着人家的好处,有朝一日有能力再说报答之事。
掌柜的在外人面前风光,实则身契都在崔家太太手里,即使少爷只是不经意提了嘴儿,他也要当顶天的大事处理,所以死活不肯收木槿的银子。
他嘴里不停念叨“您这是折煞我了”
来回退让几回,木槿最后只能作罢。
她犹豫着问掌柜“我家伯父身子不好,托我在明州城买些药材回去,不过我自打进来明州城,见到的药材铺子皆紧闭大门,如今实在没法子,还望您帮忙指个路。”
自打车队在东小庄定居,王宝兴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木槿看着他越发佝偻的身躯以及不时生病,只能将悲伤藏在心里。
王宝兴也是个倔强的,他梗着脖子不肯承认身体出了毛病,只说族人们安逸下来就开始瞎想了。
听闻她要来明州城,王宝兴的长子王崇远找上门来请木槿帮忙捎带些滋补的药材。
木槿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她来南北布庄之前便与崇文崇武在城里转了圈,凡是肉眼看见的药材铺子皆未开张,木槿着实没办法才来问掌柜。
掌柜说“自从明州城遭灾,好些铺子被抢,接二连三锁了铺子门,想要开张着实不容易。”
因为灾荒的缘故,明州城里不时就有偷盗之事发生,但凡还能开张的铺子,在官府里都有门路,没有门路的早就被抢光喽
接着,掌柜又想到了什么,对木槿说道“您且去里头坐着,我去给您打听打听。”
木槿从未与真正的达官显贵接触过,自然不知道好些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郎中在府里,崔家便是如此。
不过掌柜只知道木槿在自家少爷处有两分面子,却不知晓具体情形如何。
他性子本就谨慎,倒不曾在木槿跟前说出主家有药的事。
还是先秉明太太再说吧。
木槿尚且被蒙在鼓里,她与崇文崇武等在后头,满心盼着还有医馆没有关门,至少让她先买上几副药再说。
毕竟王宝兴身体衰败成这副模样,用些补药好歹可以略微缓解身体的衰败。
她百无聊赖等了近两个时辰,掌柜才折返回来。
“让您久等啦,方才我又出去打听了一遭,外头实在没有药材铺子开张,不过主家还有富余的,主家太太吩咐我过来请您过去拿一趟。”
木槿十分惊讶,她当真没料到崔家真的会帮自己寻找药材。
不过想到王宝兴的身体情况,她硬着头皮跟随掌柜来到崔家。
欠人情便欠人情吧,往后有机会还回来即可。
木槿被人带到后院去,她规规矩矩同崔家太太见礼。
崔太太瞧着四十出头的模样,身量颇为瘦削,不过脸上却露出和善的笑容“你便是王娘子吧,我听二郎提过你。”
她口中的二郎是陆泓。
不待木槿回答,她便问道“可是家里人身子不好”
木槿赶紧起身回答“谢太太垂怜,不瞒您说,族长费心费力带我们打西边逃过来,自个儿的身子却不好了,我这才过来叨扰您,还望您别见怪。”
“不过是顺手的事儿,哪里值当你如此郑重,便是看在你们帮了二郎家的面上,也合该如此。”
说罢,她又将府里的郎中喊过来给木槿抓了几副药。
木槿自然感激不尽。
面对崔太太的留饭,她很识趣地拒绝了。
人家留她不过是客套而已,彼此终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她已经欠了不少人情,千万不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木槿对着崔太太千恩万谢,在底下婆子的护送下从角门走出去。
却正巧遇见了陆泓。
木槿刚想说好巧,却听陆泓说“听闻王娘子和你两个兄弟过来,我特地在此等候你们。”
崇文崇武不好进后宅,又远远不够资格面见崔老爷,所以便被安顿在旁处吃茶,只木槿单独去后院见了崔太太。
木槿知道这背后少不了陆泓出力,她说道“我们三番五次蒙公子相助,实在不敢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我晓得你是看在当初在陵城我们提醒的份上才如此,不过我同族人们也蒙受过贵府很多恩惠,着实不敢以恩人自居,公子你还是”
木槿欠了陆泓好几回人情,她总觉得把自己的小命卖给人家也不够还这些人情的。
思来想去还是说开了好。
陆泓念着车队的提醒待他们不同寻常,却并非全是为了报恩,他看着车队上百号人毫发无损抵达陌生的南方、看着他们靠自个儿的能力在乱世里立住脚、看着木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敢三番五次来明州城闯荡,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久违的生机,便总想着拉他们一把。
陆泓张嘴说了句话,木槿尚未意识到他在说甚,便整个被撞翻在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