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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就连微微起身的轩辕信也缓缓坐了回去。
唐幼清心有余悸,却仍铿锵有声:“王大人如此行径,有如逼迫皇上,此为不义之行。”
“女子无知,老臣此行,求得是忠君之事。”可怜王大人一把年纪了,突然被人横踹一脚,伏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好不容易在同僚的搀扶下站起来,就听到唐幼清的指责,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可惜忠臣非良臣。良臣者,使自己获得美好的名声,使国君得到显赫的称号,子孙世代相传,幸福与禄位无穷无尽。忠臣者,则使自己遭受杀身之祸,使国君陷于深重的罪恶之中,国破家亡,空有一个忠臣的名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唐幼清嘶哑了嗓子,却气势不减,“良将已失,边防空虚,外敌入侵,犹入无人之境,国危矣!当此之时,何人敢请缨,何人能御敌?你行吗?奋笔疾书的史官行吗?铮铮铁骨的言官行吗?忠肝义胆的翰林士子行吗?”
“她宋知声行。昔日秦良玉急公赴义,如今宋家宋知声一样可以。”
此数言,振聋发聩。
这场争论在唐幼清的帮助下,在百官对宋骥和宋家满门忠烈的愧疚下,逐渐向宋知声倾斜。
最终,以宋知声立下军令状为结,定于两日后挂帅出征。
甫一出宫,就见春香面带焦灼地在马车前走来走去,看见唐幼清后眼中一亮,似乎想说什么,注意到她身旁的宋知声后,又把话憋了回去。
“无妨,说吧。”大概知道她要说与什么有关的话,唐幼清示意她不用避着宋知声。
春香看看唐幼清,又看看宋知声,低声说道:“鹤天师刑场自焚,临死前他说,他说他是大乾九皇子唐如鹤。”
唐如鹤死状凄惨,让她历历在目,那人大喊一声“你们以为随便找个不知身份的女子,就可以冒充我大乾血脉了。我大乾子民,不是这么容易被糊弄的。”后,狂笑着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全身起了火,用水浇都浇不灭。等火终于灭掉,唐如鹤被烧得只剩一个骨头架子了。
唐幼清听了春香的描述,难免有些感慨。她原本不知道鹤天师为何人,为何要陷害宋骥,今日早朝听到圣旨才知道,原来他是前朝余孽。如今春香这么一说,她才想起确实有唐如鹤这么一个人,说起来,她应该叫他一声,舅公。
那个大乾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被取名如鹤,希望他一生无所拘束,如鹤般自由潇洒。可惜在父亲阵亡,母亲惨死,手足离散,国家灭亡后,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出征
“胡闹,那是shā • rén不眨眼的战场,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掺和的。”刚进候府正厅,就听到侯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抬眼一看,二房三房,来的都挺全啊。想必是看宋骥死了,觉得将军府没了倚仗,怕宋知声连累候府,要把她踢出去呢。
果不其然,就听侯老夫人说道:“你若是执意出征,就不要怪我们不留情面。你……你自请下堂吧。”
“不劳侯老夫人费心,宋伊。”宋伊闻讯赶来,脸色非常难看,此时不情不愿的递上宋知声早就准备好的休书。她并不打算连累候府,毕竟这里还有她的孩子。打从决定出征开始,她就备下了这份休书,“今日我宋知声自请下堂,从此以后,我宋知声婚丧嫁娶,喜怒荣辱,都与候府再无半分瓜葛。”
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老夫人原本准备好的托辞硬生生卡在了喉口,她看着宋知声离去时挺拔的背影,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识这个息妇。
这许多年来,她一直带着偏见看她,如今终于要撇清干系了,她才恍然意识到,品性坚韧,能屈能伸,赏罚分明,进退有度,她瞧不上眼的宋知声其实一直都做的很好。这些年,也多亏了她,候府才没有倒下。
可明白归明白,到底是半身入土的人了,不敢拿候府去陪宋知声赌,她内心无声叹息:“你放心,你走了以后,候府的当家人就是你的儿子。老身绝不会让候府,落于他人之手。”
老夫人身旁一直站着二房三房的人,如今听了这句话,原本的洋洋得意和幸灾乐祸都变成了愤恨不平,尤其是岳二夫人,眼中阴郁地仿佛能滴出墨来。
宋知声有些意外老夫人会这么说,她停住脚步,也没转身,就这么随意的挥了挥手,“那就多谢老夫人啦。”
一如多年前初见,她是那个潇洒不羁的将军府千金。
不过不同的是,那时的老夫人斥她不懂礼数,如今却能笑着目送她远去了。
真正意义上的,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