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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见了我,总要叹口气在我的脑袋上,有的甚至抿着嘴一面哭着一面来抱我,我不理他们。
外公一辈子好面子,到底没有把妈妈已经离婚的事告诉那些看起来十分善良的人们。但村里人的眼神和态度分明印证着他们早已萌芽在心里、此刻抽枝长叶的猜忌:不在婆家伺候,而是带着孩子回娘家过年的女儿,真是太不正常了。
他们不知道,妈妈早就有带我回老家过年的念头,并不是离了婚才突然冒出了这一想法。
妈妈是远嫁,在电子厂跟我爸结识,结婚后两人又相继下了岗,生活很是拮据,他俩心疼车票,再加上我又小,于是回家省亲的事一再搁置。中途,妈妈自己回去过两趟,一次是曾祖母去世,一次是小舅结婚。
再然后,就是那年的寒假,我十一岁。
我第一次来到皑皑白雪的北方农村,见一切都是新奇的,都像画里变的似的。
我牵着妈妈的手在雪地里踩着自己幻想的魔法阶梯,开心地笑:“以后每年都可以来这里过冬天吗?”
妈妈从棉袄口袋里伸出另一只戴着厚手套的手,将我歪在一边的围脖拉到了鼻尖,遮住我冻红的脸。她好像“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妈妈逃走后,不断有手掌试图抚摸我红红的脸蛋,我越来越熟练地扭头避开。他们说我命苦,哭得一个比一个苦。
可我才十一岁,我有什么苦不苦、咸不咸的“命”呢?我的命才刚刚开始。
但要是他们咒骂起妈妈来,我就咧开嘴,用恶狠狠的话砸他们的舌头。我的拳头还小,但是脾气很硬。
最近,我又常常梦见妈妈。她坐在高高的树上,双脚搭在一座小小的山头上。
我荡一下树下的秋千,便一下子飞到了她身旁的树梢上。
我告诉她,我也要逃走了。
妈妈毫不惊讶,只是问了一句:“小辛怎么办?”
“小辛是谁?”我用手拨了下额前的树叶,问道。
话音刚落,腰一沉,从树梢上坠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手慌乱地向空气抓去,一座柔软的墙挡在了我的面前,还很温热。
“做噩梦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询问道。
“嗯……”我睁开眼睛,一团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的大半张脸上。
睡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款式,但应该是我喜欢的风格。我扯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越擦头脑越清晰,最终头脑清晰得将手上的棉质衣衫一甩,掀开被子,触电般跳下了床。
妈呀,一觉醒来,我怎么会跟一个陌生人躺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