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才绝艳(2/4)
远处是一块山坳,凸起的山坡将风雪挽留在了旷野里,姬宁虽然离得远,但山坳里雪花飘落的速度还是很直白地告诉了他一件事—那里可比外面风小得多。
他咬了咬有些冻僵的舌尖,刺痛让他鼓起了勇气,但也仅此于此,他可舍不得咬破皮,他匍匐在雪地里,死死扣着兜帽一点一点超着预定的目标点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触碰到了只覆盖着一层霜白的岩石,他正处于山凹的下风口,抬头远远便可望见不远处风雪里的火光。
他极为谨慎地摸索着前方的每一处石块,枯枝,他可不想像个蠢货那样因为一点意外的动静被发现,慢一点也无妨,耐心是长寿者的秘诀。
随着越靠越近,他终于看清了眼前难以言明的景象。
狂乱的欲肉生物在莫斯科风雪肃杀的郊外进行着盛大的崇拜仪式,苍白的月光映着雪色,最边缘的是裸猿般的SK-BIO类型002,干瘪枯萎的肉体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浸泡了半个世纪,淡红色薄膜包裹着的大脑像是一朵花一样绽开,露出内部的肉块,一群高大的贝希摩斯在最中心托举着神龛,眼睛像是带有某种魔力,猩红色的瞳仁天生带有大型食肉生物的寒意,狰狞得如同魔戒中那头最初的有翼之龙安卡拉刚。巨大的外骨骼利爪在空中层层交错成底座,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被放置于神龛面前,每次跳动都溅射出点点猩红,像是某种从畸变中绽放的血腥美学,古老时代的黑白默片无声转动,谁也不敢惊动这群亵渎生命的类人形生物。
姬宁屏住了呼吸,他连拍张照片的勇气都已消失殆尽,这些对生命亵渎的造物,天生拥有残忍而血腥的威压。
可怜姬宁不过刚出栏的弱鸡一个,还没机会成为肯德基头牌的套餐,这种级别的客人,还是交由学长来收拾吧。
姬宁二话不说立刻后退,但这次后退抵到了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回头准备把这块不长眼的石头挪开,但看到的却是一双皮鞋。
抬起头,一个中年教师般身形有些消瘦的男人却已经静候多时。
姬宁的心跳霎时间漏跳了半拍,映入眼帘的是硬挨了一发炸弹近距离爆炸的弗拉基米尔,此时他已经面目全非,爆炸的冲击力带着碎屑直接将他面容上的皮肉切割开,猩红的肌肉组织就这样裸露在脸上,鼻子已经全部被毁去只剩下空洞洞的鼻腔,下嘴唇已经不见踪影,锋利如鲨鱼齿般的牙齿开合之间吐出刺鼻的腥气,“晚上好。”
问候的语调优雅至极,还带着一丝轻快的意味,但配上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姬宁根本无法回应应有的礼节,陡然的惊惧让他本能地挥拳,想要让这张面目可憎的脸离自己更远一些,但手臂刚一后摆,还未蓄力挥出的手臂便已经被弗拉基米尔轻轻抓住。
“现在的鹿学院已经不教授礼仪课了吗?”
姬宁已经没有余力回答,因为在弗拉基米尔抓住他手臂的那刻,右手臂的肱骨已经被轻描淡写地捏断,钻心的剧痛在一瞬间击溃了姬宁的所有心理防线。
不过好在鹿学院这一学期西尔维娅所教授的技艺让他对于疼痛已经产生了肌肉反应,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手臂上的疼痛,拼命转移注意力去感受嘴唇上的痛觉,哪怕眩晕感再强烈,他仍然迫使自己睁开眼睛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闭上眼睛。
疼痛是种带血的欢愉,人们总会不经意间舔舐口腔里的溃疡,去触碰刺痛的手指,挤掉痘痘,似乎人是种依靠疼痛去确认自己仍活着的生物。
矛盾的是,当这种触觉被放大,其带来的生理性冲击会让机体被迫中断大脑思考进入昏迷,防止二次伤害。
鹿学院教授的正是如何控制这种本能,普通人可以闭上眼睛等待昏迷醒来,睁开眼睛便是医院,但行走在世界背面的小鹿们如果在执行任务时闭上眼睛,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学院里回荡的钟声。
如果你身体上曾经受过伤,而你反复地再次受伤,一遍、两遍、三遍……之后,这伤口就不会痛了,随着时间的发酵而结疤,逐渐变得坚硬,疼痛就是姬宁在西尔维娅课上如影随形的后桌同学。
“你们总是这么倔强,明明可以避开残酷的现实,在睡梦中结束一切。”弗拉基米尔似笑非笑地望着地上半跪的大男孩,他心中泛出些无趣,连最后一丝对虫子的怜悯也随着独角戏的落幕而结束。
肉体处理疼痛的强度抵达极限,没有人能再强制自己保持清醒,昏迷是机体最后的自我保护。
上弦月被黑夜和灰雪切割,白森森地浮游着,好似一只被折去翅膀的飞鸟。被耸天的血气照耀的羽毛宛若银白的琵鹭低空惊旋,追击从血海里窜逃的猎物。
一辆劈开漫天飞雪的越野车轰鸣着穿过荒原,噬血的视线从火光转开,悬停在祭品上的刀刃恰到好处地停下,车停了下来,坎坷的道路已经让这辆越野车无法再前进。
前车门被直接踢开,摘下兜帽的赵天行已经摈弃刀鞘,锋利的刀刃斜挎在腰间,无论结果如何,这把刀是再不能够插回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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