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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是我的生辰,那时我便及弱冠,当行冠礼。若他高兴,能放我出去走一走,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抬袖正要敲门,忽听房内传来一道极熟悉的声音。我转念垂手,立在门后悄悄听着伽萨与那礼官说话。
“是邹先生让他来的?”伽萨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大哥心怀叵测,先生明知他不是对手。”
“臣奉夫人之命保护殿下,其余人的性命,臣皆不在意。”礼官和煦答,“殿下莫忘了,就算王原本允诺将他赐予殿下,可如今王改了主意想收入自己囊中,殿下实在不必因此触怒了王。”
我听着这话奇怪,难道那时伽萨未曾想让我去殿中救他,而是礼官以谎引我去的?他为何要……
“王长子亦不喜沈氏,若能以沈氏性命换殿下平安无事,岂不更好?殿下不在的这两年朝中风云剧变,当初提拔的新贵多被一众旧臣瓦解,哪怕三殿下与臣极力权衡也无可奈何。此时亟待重整旗鼓,何必为一人而误大事。”礼官声音依旧温和,吐出的话却字字寒气逼人。他侧眸向门外瞥了一眼,我接连后退两步隐入屋檐下的暗影中。
初见礼官时,他对我事事多加照拂,原来我的性命在他眼里同样是轻如草芥、不值一钱。
我敛声屏气继续听下去,心里盼着伽萨能呵斥他一声,亦或是表现些不满。可等了半晌,他什么都没说,仿佛心里也认可了礼官此举,着实让我心中一惊。
“伽莱一众居心险恶,为人刁钻刻薄。”他说,“他如今应付不来。”
片刻,他又道:“他从不是父王的掌中物,这些话,先生以后勿要再说。”
“殿下既然如此关心他,那么臣倒要问一问,殿下以为,沈氏此番表现如何?”礼官再问。
我竖着耳朵几乎要贴在门框上听,最终也只听见不甚满意的一句。
“一塌糊涂。”
我为他做的努力、受的苦,全然被这四个字抹杀了。
已近晌午,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我忽而觉得风寒刺骨,手也不住地颤抖起来,只好逃跑似的惨白着脸回到了偏殿,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可那声“一塌糊涂”始终在脑中叫嚣、盘旋,很快,越来越多的声音同它附和到一起,浪潮般翻腾。
是王妃,是太后,是我父亲,还有如今的伽萨。
我自以为能做得好,原来在他们眼里,都是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我从前试图从太后手底下挣一丝喘息机缘的动作,在她眼中也不过如稚子学步、不成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