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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是那等糊涂混事之辈,冬青存好钱匣子,话也说得体己多了,“终究还是银子收着方便,从前发崇元通宝,总要送一箱子过来,谁又好意思当着面儿数呢,都是囫囵着过去了。”
太太们的月例是十贯,即便是省陌时也有七千七百枚崇元通宝,约合重五六十斤,的确是需要一台大箱子来装的。而冬青所谓的“从前”,应该是二太太当管家时的那个“从前”,晴秋自然是不接这个话茬的,只道:“铜钱花起来方便,银子总归是要兑成散钱。”[注①]
“要说方便,那还是会子钱更方便,小小一张就是一贯钱,还轻省。”
“姐姐见多识广,我并没见过会子钱。”
她们这边窸窸窣窣,崔氏在里屋听见,问谁来了。冬青回道是晴秋来送月钱,晴秋也连忙进屋,冲上道了个万福。
崔氏全副身心都在绣架上,漫应一声,并不理会。
晴秋悄悄探头瞄了一眼,这幅刺绣约摸着快接近完工,前日瞧不甚清的那一层层白也露出了真容,竟然是大雪——雪也是能绣出来嚒
她不禁怔住了,忍不住勾着眼睛细看。
一样都是拿针走线,自己纳起鞋底就像挥舞扫把,一看就是粗把式,而三太太拈着针,就像文人墨客执着笔,其行动娴静优雅,好似在临摹一幅画。
忽然,崔氏移了移绣架子,使之转了个面,让她看了个正着——
“好看嚒”
“好看,呃,奴婢僭越……”
崔氏和蔼道:“不碍的,你若喜欢,可以走过来些瞧瞧。”
晴秋抿了抿唇,她实在是好奇,于是墩身又福了一福,走到绣架前仔细端详:只见尺寸大的一幅本色细绢上,绣着一角青瓦石墙,白茫茫的大雪铺天盖地,一个穿红棉袄戴老虎帽子的小丫头正在雪地里玩踢蹴鞠。
红色如火,是容姐儿的憨态可掬;白色无情,是漫天大雪冰冷彻骨——这是前日大雪时,太太和张姨娘还有容姐儿三人在园中凉亭围炉赏雪时的情形。
晴秋禁不住又走近了些许,伸出手,缩了回去,喃喃道:“和那天的情形一模一样,这简直不是刺绣,竟是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