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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将墓道旁的铜灯一一点燃。一路走去,明暗交错之间,甬道幽深,白衣胜雪,竟恍若自幽冥而来,又似要没入幽冥而去。
洛雪的脚步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言辞,才说道:“幸好城主遇到了太子师父,方能有如今的成就,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她自认为这番无关痛痒的话说得十分得体,谁知白翳却冷笑了一声:“幸运?”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在灯烛的映照之下,透出冰冷的讥讽。
洛雪心中一动:“难道不是?”
白翳没有回答她,只淡淡道:“他亲自教我武功,请来宫中的教习教我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又请了伶人教授歌舞曲艺,各种玩乐之道以及如何阿谀谄媚,曲意逢迎,甚至于床笫之秘,无所不授。在我十四岁那年,他将我送给了渠犁国中一位大商人,换取了一块稀世陨铁,用以制剑。”
洛雪起初还想这位太子师父实在对他很不错,可是越听越不对劲。“曲意逢迎”“床笫之秘”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好好一个少年人,学这个做什么?
她也不是无知少女,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就什么都明白了。
被买回来的白翳,成了这位渠犁国太子用来达成目的的一个工具。费时费心地去调教,只是因为白翳越完美,就越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
再怎样惊才绝艳,也逃不过作为一件商品的命运。
她有些沉默,却听白翳继续说道:
“剑制成之后,第二年他便寻了一个理由将那商人问罪,砍掉了脑袋,灭了九族,将此人所有的财产收归己有,财物、土地,也包括我。”
“……”
事情显然没有就此结束,她从他听似平淡的语气中已然嗅到了恨意。那是一种经年累月的仇恨,早已入骨入髓,因而流露于言谈之间的,反倒不那么强烈了。
她看向幽暗深长的墓道,直觉今日之行必然另有深意。难得他愿意和她说起过往,或许其中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
于是,她适时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你想知道?”
“可以说吗?”
“可以。”他轻轻笑了笑,将她拉近了些,继续朝前走去。
“后来,他又将我送给过朝中的大将、敌国的王储,有时候是为了笼络人心,有时候是为了保住皇位。但是西域常年混战,互相蚕食是司空见惯的事,他又一心痴迷剑术无心国事,因此渠梨国还是亡了。敌军破城那一天,他不顾满城哀号的百姓,执意弃城而去,随身只带了陨铁剑,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