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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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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处长不卑不亢地说:“你总不能上幼儿园时就有军籍了吧?我问的是你的入伍通知书。”

袁军大大咧咧地说:“没人给我通知书,李军长让我来的,我的全部入伍手续应该在你们军务处。”

赵处长显得很有耐心:“小伙子,我这里没有你的入伍手续。”

袁军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你就去问问军长吧,当然,政委也可以,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我就住下来等等,反正新兵连集训还有两个月才结束,我不着急。赵处长,你忙你的去吧。”

他话说得很狂妄,但自己竟毫无察觉,这一句话就把赵处长得罪了,一个新兵敢用这样的口气和一个团职干部说话,在这个军的历史上也算是破天荒了。不过,赵处长的怒火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点点头,叫袁军去招待所。他犯不上得罪这些干部子弟,军队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太了解了,一个新兵蛋子本不足为虑,但你闹不清他家老爷子和首长的关系,万一他家老爷子当年曾和首长在一口锅里搅过勺子,或是在战场上救过首长的命,你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首长。这种傻事,赵处长才不会干,他决定对袁军实行冷处理,既不得罪他,也不帮助他,让他在招待所等着吧。

满怀怨气的赵处长还真把袁军扔在招待所里住了3天,幸亏3天以后姚副军长回来,袁军才被安排去了新兵连。新兵连集训结束后,袁军被分到坦克团,赵处长私下把他的表现告诉了团里的干部。因此,袁军人还没到坦克团,他的事在团里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袁军有些后悔来当兵,他觉得军队生活枯燥得令人难以忍受,关键是这里没有一伙和他彼此处得来的朋友,他觉得连队里所有的人都在监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从连长季长河、指导员吴运国到袁军所在的二班班长段铁柱,他们对袁军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他们都知道袁军的家庭背景,尤其是他父亲和军长的关系,但基层干部没人吃这一套,而且还越发看他不顺眼,这似乎是一种天生的成见,也是部队里的一种普遍现象。从农村入伍的战士和从城市入伍的战士有着天然的隔阂,这种隔阂在和平环境中很难消除。

袁军从小生活在军营里,熟悉军队生活,他知道自己非过新兵生活这一关不可,等熬过一年,下一批新兵进了军营,他才能熬出头来。军队就是这样,就算军长是你父亲的老战友,他也不能事事护着你,班长这个官儿,你是无论如何迈不过去的。袁军懂得这些,他认为自己当兵以后,已经很收敛了,他甚至希望和班长段铁柱搞好关系,改善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可段铁柱对袁军伸过的橄榄枝不屑一顾,照样对他很严厉。袁军从此恨上了班长。

二班长段铁柱长得和他的名字很相像,米的个子,粗壮得像颗炮弹,脾气也很火暴,他和连长季长河、指导员吴运国都是山东人,而且都是一个县的,既然是老乡,平时他们之间的走动就多一些,这样便有些拉帮结派之嫌。袁军认为,这个连队已经被山东帮所把持,非山东籍的战士在这个连队就别想出头。关于班长段铁柱的脾气,袁军是这样看的,这个一脑袋高粱花子的土老冒儿在入伍之前肯定是个好脾气的人,到了部队当上班长以后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结论只有一个,这小子让新兵们给惯坏了,以致一见着人就搂不住火。袁军决定等到时机成熟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一顿,让他明白明白马王爷究竟是几只眼。

这几天袁军和班长的关系已达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袁军在103号坦克上当装填手,在59式坦克的4个乘员中,这是个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车长自不必说了,那是全车的指挥员,大家只有服从的份儿。驾驶员和炮长都是技术活儿,自然也比较受尊重,特别是驾驶员,农村入伍的战士都愿意干,因为复员以后可以开履带式拖拉杌,这在农村是个受人尊重的职业。算来算去,就属装填手的差事不怎么样,从名义上说,他是预备炮手,可要想真摸到炮,除非炮长阵亡。换句话说,要是炮长活得好好的,袁军就只有撅着屁股装炮弹的份儿。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坦克,座舱里竟如此狭窄,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装填手要用臂力将30公斤重的炮弹推入炮膛,袁军认为,这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他心里明白,就冲他是这个连队中唯一的后门兵,这个装填手他是干定了。

袁军在座舱里一遍一遍地练习装炮弹,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颗30公斤重的教练弹被反复推进炮膛又退出,实在是苦不堪言。他觉得座舱盖被打开了,一缕阳光照进座舱,他没有抬头,继续装填。

“袁军,有你这样装炮弹的吗?炮长是怎么教你的?”段铁柱在座舱口说。

袁军连头也没抬:“班长,有话就说,用不着作铺垫,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大拇指要护住炮弹引信,尤其是推弹入膛时,摘下保险帽的炮弹引信,几公斤的碰撞力就可以引起爆炸。”段铁柱教训道。

“我说班长,这不是颗教练弹吗,它好像炸不了吧?”

段铁柱的声音严厉起来:“指导员是怎么说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要从思想上把每一次练习都当成实战,你就这样把连首长的话当耳旁风?”

“嗬,还连首长,我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呀?叫声连长、指导员就行了,还首长,你不觉得有点儿肉麻吗?要不赶明儿我也叫你班首长得了。”袁军刻薄地挖苦道。

“袁军,你一个新兵口气可不小,不要以为你爸爸官儿大你就可以不把基层领导放在眼里,你这样下去恐怕没什么好处。”

“行啦,你找个凉快地方待会儿去好不好?找什么碴儿呀,也就是现在,我脾气好多了,要放在以前,我非让你满地找牙不可。”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

袁军摸起一个大号扳手,慢慢向座舱口爬:“咱们到外面说话。”

“怎么着,你还想打人?你等着,我去找指导员,这个兵我带不了……”

座舱盖砰的一声被关上,段铁柱到连部告状去了。

袁军无力地坐下,恨恨地说:“真tā • mā • de虎落平阳遭犬欺……”

周晓白终于收到钟跃民的来信,她兴奋得直哆嗦,抓住信封就一通猛跑,一直跑到休养区的花园。她坐在长椅上手忙脚乱地撕开信封,以至于把信纸都撕破了。钟跃民的信很简单,干巴巴的,不具有任何感qíng • sè彩。

晓白:

你好!

我和郑桐已在陕北安下家来,这里离毛乌素沙漠很近,因此风沙很大。陕北的山地,都是土质很松散的黄土堆,由于干旱少雨,每座山包都是一个大灰堆,人走上去,就像走进了散包水泥堆,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我们知青点共有10个人,都是来自海淀区不同的学校的,大家以前不认识,现在也没什么好聊的,只有郑桐还能和我交谈。

这里的农民生活很苦,基本上是靠天吃饭。这里没有灌溉渠道,甚至没有像样的平地,就更别提梯田了。春天把谷种撒在黄土坡上,剩下的事就是等着下雨,要是20天内没有下雨,种子就会旱死,这一年就会颗粒无收,即使是最好的丰收年景,粮食也只够吃bā • jiǔ个月的。每年青黄不接时,全村人就集体外出讨饭,这已经成了石川村的传统。我们知青目前的粮食还够吃一两个星期,等粮食吃完,大家就该外出讨饭了。我和郑桐正在商量,是不是准备些节目,比如样板戏什么的,讨饭时还可以兼卖艺。郑桐这小子现在成天琢磨蒙人的招儿,一会儿说要练练吞铁球,一会儿又想弄点儿汽油练嘴里喷火,反正是想把当年天桥练把式的歪招儿全拿到陕北来糊弄老乡。我曾提议表演硬气功,弄几块糟一点儿的砖头码在他头上练开砖,但被郑桐坚决拒绝了,直到现在还没想出什么更富创造力的主意来。

我现在正和村里的杜老汉学唱信天游,这老头儿肚子里简直是个杂货铺,一段同样的歌词他能唱出七八个不同曲调的版本。老头儿平时烟袋不离手,抽烟抽得肺气肿,一喘气就能听见肺部呼噜作响,嗓音如同漏气的风箱。可他那破锣嗓子唱陕北民歌简直是一绝,好几次听得我眼泪差点儿流下来,那种特有的韵味真是令人难忘,我是迷上信天游了。

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春播了,看样子这几天不会下雨,播下的谷种很有可能被旱死,村里的常支书正在暗中准备祈雨仪式,因为他是党员,不能公开参加这类活动。

总之,生活虽然苦一些,但我很快乐,尤其是每天临睡时和郑桐斗嘴,其乐无穷,这家伙近来嘴皮子越来越好使了。

困了,油灯里也快没油了,下次再写。

一切顺利。

钟跃民

1969-04-15

就这一封干巴巴的信,没有一句问候,也没有任何感情流露,若是不相干的人看了,会以为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通信。不过,周晓白已经很知足了,她看得如醉如痴,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潸然泪下。陕北农村的贫困程度使她感到震惊,这已经超出她的想象。她无法想象,要是自己处在那种环境里会怎么样。钟跃民的信中只有平淡的叙述,丝毫没有表现出人在苦难中忍受煎熬的心理状态,她仿佛能看见钟跃民和郑桐这两个活宝苦中作乐的情景。周晓白很想知道他们的居住环境,他们的主食吃什么,有没有菜吃,干活累不累,可这些细节,信上一点儿没提。周晓白突然发现,她真是很喜欢钟跃民,这个家伙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既浪漫又现实,甚至还有几分无赖,几分玩世不恭,几分游戏人生的生活态度。这家伙简直是个奇妙的混合物,和他相处,你会感到很快乐。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好玩的事,而且马上就兴致勃勃地玩起来,还玩得一本正经,玩得很像那么回事儿。一个曾经迷恋柴可夫斯基音乐的人,居然又在穷乡僻壤迷上了陕北民歌,而他下个月的口粮还不知怎么解决呢。周晓白认为,讨饭是一件让人既痛苦又无奈的事,一个正常人的尊严和自信心都将被屈辱所代替,而钟跃民和郑桐竟然把讨饭当成了狂欢的节日,还煞有介事地准备街头卖艺,他们玩得可真开心,真不愧是顽主,这就是钟跃民。

周晓白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柔情,她把信仔细装进贴身衬衫的口袋里,心里在想,一定要抽时间给他写一封长信,但愿他别玩得忘乎所以,把自己给忘了。

此时,在陕北的石川村知青点,钟跃民正盘腿坐在土炕上和曹刚下象棋。这是一场赌局,每盘棋的赌注是一个窝头,钟跃民已经连输了两盘,这第三盘看来也悬了。他一不留神,被曹刚来了个马后炮,曹刚大喜过望地蹦下土炕:“哈,你哪儿跑?马后炮,你完了。”

钟跃民连忙悔棋:“哎哟,你的马在这儿?我没看见,不行不行,我不走这一步了。”

“又悔棋是不是?不行,咱这可是挂了赌的,你已经欠我3个窝头了,想赖账是怎么着?”

钟跃民道:“好好好,不赖账,咱接着来,不就3个窝头吗。”

曹刚伸出手:“嘿嘿,本店概不赊欠,先把账清了再说。”

钟跃民急赤白脸地说:“一会儿开饭就给你,你急什么?来,再接着来,我先走了,当头炮。”

曹刚摇摇头道:“不下了,吃完饭再说,要是你这盘再输了,连晚饭都没你什么事了,让你看着我吃,我也不忍心,到时候心一软,得,又退你一个窝头,我不是白赢了?”

“我饿着我乐意,你也别心软,不就扛两顿吗?小意思,来,接着来。”

郑桐走进窑洞说:“跃民,昨天是你做的饭吧?粮食没了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钟跃民一拍脑门:“粮食没啦?哎哟,我想起来了,我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一点儿都没剩下?还能凑合一顿吗?”

郑桐没好气地说:“连他妈一点儿渣儿都没剩下。”

曹刚恍然大悟:“wǒ • cāo,我说你小子连输了3个窝头怎么一点儿不着急,闹了半天是蒙我呢。”

钟跃民连忙解释:“谁蒙你谁是孙子,我还真给忘了。”

郑桐笑道:“你小子不是要带队要饭吗?走吧,跟村里老乡借几件破棉袄穿上,一人再弄一根打狗棍,要饭归要饭,这身行头可不能含糊。”

钟跃民搔搔头皮:“就算去要饭也得明天去呀,今天怎么过?还有一顿晚饭呢。嗯?这味儿真香,谁家做饭呢?”

曹刚说:“那3个女生呗。”

在知青点的伙房里,蒋碧云刚打开热气腾腾的蒸锅,钟跃民闲逛般溜进来搭讪道:“嗬,真香啊,做什么呢?”

蒋碧云眼皮都没抬:“还能做什么?窝头呗。”

钟跃民觍着脸道:“能尝尝吗?”

“不能。”

“别那么小气,好歹都是北京海淀的,又是坐一趟火车来的。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看我这眼泪都快流下来啦……”

“少套磁,有事儿说事儿。”蒋碧云干脆地回答。

钟跃民不屈不挠地说:“得,不说老乡,咱们总算是邻居吧?两个宿舍挨着,中间不就隔着一堵墙吗?《红灯记》里李奶奶那句台词是怎么说的?拆了墙咱就是一家人了,铁梅那句话说得更绝,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不拆墙咱也是一家子……”

“钟跃民,你油嘴滑舌说了半天,就是想蹭饭吧?”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想借点儿粮食,你看,一个是蹭,一个是借,这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钟跃民嘟囔着。

蒋碧云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借。”

“要不,算是高利贷吧,借一斤还两斤,怎么样?”

“我不稀罕。”

钟跃民想发作又忍住,悻悻地走了。蒋碧云望着钟跃民的背影,脸上充满了轻蔑的表情。

村支书常贵正坐在自家炕桌前吃饭,桌上摆着几个窝头,他和老婆孩子每人都端着一个大碗在呼噜呼噜地喝着野菜糊糊。

钟跃民在外面喊:“常支书在家吗?”

常贵紧张地小声说:“快收起来。”

婆姨飞快地把剩饭收走,常贵这才披着老羊皮袄走出门:“是跃民呀,窑里坐。”

钟跃民走进窑洞,常贵按照村里的习惯用语寒暄道:“吃了吗?”

“没有。常支书,你吃了吗?”

常贵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吃啥吗?我家断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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