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嘴是万丈深渊(3/3)
大食堂解散以后,各家还是各过各的日子,但即使后来生活好起来了,各家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打细算,讲究细水长流。
如果再有“大吃爱国肉”的号召下来,除了生产队杀猪直接分到各户没有办法,凡是要拿自家的钱到食品站购买的,社员们只会去割一点回来打打牙祭,他们害怕再把猪肉大吃到十几元钱一斤。
如果再有谁鼓噪“放开肚皮吃饱饭”,社员们立马想到的会是国家粮站一角贰分一斤供应城镇居民的大米,集市上三块钱一斤也找不着,他们会顾忌会不会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
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好事与坏事,原来就是可以这样转变的。
记事以来,刘巧英家虽然少不了常常吃代食品,但从来没有缺过粮食,而且差不多都是吃的陈年粮食,她哥哥睡的那个木板大睡柜总是装满了稻谷,每天夜里都会有老鼠把木板柜壁咬得咯吱咯吱响。
但粮食再多,刘巧英的父母都不会在一日三餐饭粥之外滥支粮食,更不要说拿大米来换成烧饼自家人吃了。
“痨病是咳出来的,钱财是啬出来的。”
农村人常常就是通过对自己、对家人的令人难以想象,有时甚至是不近情理的吝啬,慢慢把日子过好起来的。
刘巧英嘴里还含着半个烧饼,却差不多要哭出声来了。
父亲那个时候每天要撑那么远水路罱两大船泥,中饭就是半大碗胡萝卜糙粮饭,何尝有一次吃饱过?
现在家里粮食满盆满柜的了,父母亲还是舍不得让一家人天天吃纯米饭,不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哥哥、妹妹们有一天也像他们曾经的那样忍饥挨饿?
千不该万不该,刘巧英就不该为了一时的嘴馋,欺骗家人,拿整整一个星期的蒸饭米,拿全家人的一顿中饭口粮,换这十五只烧饼在这里吃独食。
刘巧英想放声大哭又怕被人听到,只能趴到墙壁上呜呜咽咽,嘴边的半只烧饼掉到雪地上也没有捡拾起来。